三十四、妖祸(2/2)

紫舞攥紧了拳头:“是。”

枭鹰耷拉着的鸡眼瞬间亮了:“那…你便留下吧。”

紫舞心知肚明,枭鹰留下她并不是出于好心,它喜食同类,定然贪好口腹之欲,必是看中了她腹中身为半妖的孩子。

如此一想,紫舞不免心头一紧,不知自己此举究竟是孤注一掷,还是自投罗网。

有一日她还亲耳听枭鹰的手下说:“半妖之子极为少见,食之可助修为大增。”

妖族中本就有不少用心不善者,为了缩短修炼的时间,以凡人为捕,或吸其精气,或啖其血肉,此虽为妖族大忌,数万年前便被妖皇明令禁止,但诱惑当前,利益为先,却是无法彻底消除,便有枭鹰紫舞之流走上叛逃出妖界走上歪门邪道的。

至于这半妖之子,集人与妖之灵,相生相融,人妖结合同为妖族禁忌,因此半妖也愈加稀有。

紫舞呆了几日,每次因胎动受苦,枭鹰都会差人给她送些山中珍品来,她心下一计,击杀枭鹰的计划必须加快了。

她见这所谓的枭鹰是一只焉不拉几,毛都没长齐的秃鸟,也没放在心上,用毒粉迷晕了洞中群鸟,便要伺机对枭鹰下手。

凡村的村民们又聚集在村长家门口的,讨论村里是否出了妖怪一事,被村长制止了。

“前几日各位亲眼所见,肖家娘子并无异样,各位休要再妄言,污了人清白。”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众人一看不免有些尴尬,来人正是肖家郎君,背后议论人家娘子被听到,面上须是不好看。

还是村长出来打圆场:“粗人之言,肖先生切勿见怪。”

没想到这肖郎却说:“诸位所言非虚,紫舞她确实是...”

正待要往下说,忽闻得一声鸟鸣惊叫,接着顶上烈日变得昏暗下来,抬头一看,只见天上百鸟翱翔,遮天蔽日,大为惊恐。

“这,这是什么?”一个老翁颤抖地指着漫天飞鸟。

一只巨大的三头猎鹰俯身滑翔而下,口中喷出熊熊烈火,正是抓紫舞上山的那只。

原来这枭鹰来头不小,与佛祖坐下的九头金雕沾亲带故,其真身巨大,要维持真身需要消耗不少妖力,因此日常只以秃鸟的形态示人。

“快跑!”紫舞首当其冲,鸟群追在身后,她大喊着向他们示警。

但群鸟已经开始攻击村民了,不是被叼到半空抛下摔死,就是被啄了眼咬了肉,再不然就是被枭鹰喷出的火烧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要!”紫舞见往日平静的村庄转眼间变成人间炼狱,不禁悲怆大喊,她拖着孕肚,也顾不得掩饰身份了,变化出蝶翼,向枭鹰飞去。

枭鹰狂怒:“小妖敢尔!”

紫舞后悔了,她偷袭未果反被枭鹰发现,便不该一路跑回来,引火烧身不止,还殃及池鱼。

“住手!”她喊道。

枭鹰傲慢道:“我便是不住手,你待如何?”

紫舞口中喷射出蝶丝,粘住枭鹰翅膀上的羽毛,但她不如枭鹰力大,反被拉着像铅球一样一路扫过数排平房,枭鹰被拉掉了几根羽毛,而她则是浑身伤痕累累,她妖力本就不济,大部分都凝聚在腹部,护着腹中胎儿,更加不是枭鹰的对手。

她从破砖碎瓦中爬出来,一跃而起,故技重施,这一次枭鹰用口中的火焰将蝶丝烧烬,紫舞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村长!”一声惨叫传来,震耳欲聋。

原来村长为了保护妻女躲进土垒,自己被恶鸟啄去了半条腿,此时正奄奄一息。

“我们村是造了什么样的孽呀,才引得这妖怪来!”哀嚎几乎划破阴霾。

火光中,肖郎看着妖化的妻子,张口哽咽,泪流满面。

周围鲜血画地,尸横遍野。

这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天边钟声响起,金光大作,隐隐有一只巨大手掌伸出驱散了鸟群,但光芒太盛,无人能睁眼,将之看得真切。

没过多久鸟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凡村重见天日,除了一地鸟毛和满目疮痍,仿佛刚刚的那场灾难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啊!”紫舞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还没安心多久,便痛苦地大叫一声。

她的羊水破了,孩子就要出生了。

村里的人忙着收拾残局,无人想要帮一把手,冷漠地看她一眼,便走开了,人们惧怕她,不敢招惹她,只盼着她自生自灭,早日死了才好。

她死了才能祭奠刚刚因她而去世的亲人们的阴魂啊。

紫舞拖着残躯,连滚带爬到了一处破屋,往屋里的茅草堆上一躺,她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骇人的血迹。

那破屋的房顶被鸟抓凿穿,不挡风不遮日,紫舞在这里哀嚎了三日,还是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她在对阵枭鹰时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好在孩子很顽强,在她腹中活得好好的,只是她可能没有力气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了。

叫声在村中回荡,尤其到了晚上,渗人得紧,听得村民无法入眠。

于是他们又聚在一起开始商量,这是将紫舞这个害人的妖精拿下最后的机会了,全村人都见她变化过妖身施展过妖术,若待她产下胎儿恢复了精力,恐怕就真的无法了。

披麻戴孝的村长妻子刚埋了丈夫,哭得不成人形。

“幸得天神眷顾,显灵救了我们,可是老天为什么不把那该杀的妖怪一起带走!”

村民们都纷纷劝慰她节哀,谁知越是劝,村长妻子就越是起蛮劲,当下便要去请什么仙门高人来捉妖除邪。

“任她再厉害,临盆之时,也总能抓到弱处!”她双目怒睁,恶狠狠的样子,着实比那妖魔鬼怪好不了多少。

又过了两日,紫舞还没把孩子生出来,此时的她少食断水,精疲力尽,面如死灰,早已不成人样。

当然了,她本来也不是人,没有人样也并非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