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草鬼婆(2/2)
那边,于氏说道:“你这样,岂非是要了她性命?”
“这位女侠,”荣盛说:“修仙之人斩妖除魔是天经地义的事,妖邪害人,难道对这些东西还要手下留情吗?”
于氏默然,鹤青倒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不紧不慢道:“阁下此言差矣,我师娘的意思并非是要对妖邪手下留情,她刚也说了查明事情真相才是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况且现在两个孩子都还没找到,贸然将她杀了,孩子的线索可能就断了,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经他们等反复痛陈利害,这些苗人方才听进去了一些,终于是不再闹了。
眼前的场景一变,于氏三人站在文达的床头,此时的文达已悠悠转醒,但情绪依旧很激动,听他们没有杀那个纺婆,更是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鹤青说:“寨主不必着急,你既然千里迢迢去玄宗请了我们来,这件事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自古以来,以巫蛊之术害人,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玄宗既已插手此事,定不会姑息。”
文达开口正要说什么,门外一阵骚乱声打断了他。
原来在荣盛的鼓动下,寨子里的青苗人将本就为数不多的黑苗人团团围了起来。
一场暴乱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了。
青苗和黑苗本就关系不睦,互不往来,但原先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青苗人就想抓着草鬼婆作祟的由头,趁机将黑苗人赶出去。
被围攻的几个黑苗人蹲在地上,脸色阴郁灰沉,他们手里都抱着一个瓦罐,青苗族中有人逞凶斗狠,夺过瓦罐就往一个黑苗人头上砸。
“快住手!”文达急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寨主,终归是不想看到寨中出现这种分裂斗殴的事情的,火速跟着于氏等下楼阻止。
那个被砸的黑苗人顿时头破血流,他也不说话,也不用手擦拭,只用浑浊的眼睛瞪着对方,任凭血流进眼睛里,可怕的血目看得人毛骨悚然。
文达平日里就十分冲动,又没什么主张,在苗寨中的威望并不高,这一下开了个头,那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苦主哪里肯听,纷纷有样学样,“乒乒乓乓”一阵抢砸,瓦片碎了一地。
那几个黑苗人任打任骂,不反抗也不辩驳,着实怪得很。
一青苗人道:“砸了蛊皿,看你们还怎么下蛊害人!”
话音未落,一只金蚕,一只毒蝎,一条青蛇从那些打碎的瓦罐碎片中爬出来,不久,蜈蚣,蜘蛛等其他毒物也纷纷爬出,这时,几个黑苗人才抬起头,笑得很蹊跷。
“不好!”鹤青感到不对劲,喊道:“快散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毒物很快开始攻击人,不少青苗人被毒蛇咬,被蝎子蛰,还被飞在半空的不明黑色甲虫攻击,蛊毒者不在少数,接二连三倒,翻滚惨叫。
鹤青立刻上前,手起剑落,眼前的蛇蝎便被劈成两段,但毒物数量众多,实在难以斩杀得完。
他背后的树枝上盘着一条毒蛇,一跃落在他身上,张开蛇翼,吐着红信,毒牙离他的脖颈只有几寸许。
“小心!”虽然明知道鹤青根本不可能听见,夜漓还是难以遏制地跟着紧张起来,脱口而出道。
果然,所有人都没有因为她的话做任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干净利落地将青蛇挑下。
青蛇被刺中七寸,掉落在地上,夜漓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救鹤青的,正是于氏。
“谢师娘。”鹤青道。
于氏道:“小心些。”
鹤青点点头,凝神戒备,二人的剑法在玄宗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妙,但风格又不同,于氏的剑招阴柔中带着刚毅,剑花舞得令人眼花缭乱,鹤青因为从小习武,她虽然经验没有于氏丰富,但底子扎实,剑法沉稳中又常常带着出奇制胜的妙招,联起手来事半功倍。
夜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两人就可以使出的剑阵,看不出门道,但两人出招确是相辅相成,行云流水一般不出半刻便将余下的毒物尽数斩杀。
毒物虽除,可中了蛊毒的青苗人还是倒了一地,有的肿了半张脸,有的被咬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腐烂,还有的浑身奇痒无比难以忍受...
“啊啊啊...解药...给我解药,给我解药!”中毒的人蜷曲在地上呻吟。
人群中又有人开始煽动:“烧死他们!烧死这些行巫蛊邪术之人!”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中州之地,行巫蛊邪术害人性命,都是要受火刑而死的。
人便是如此,自己都性命不保,还想着报仇,简直不长记性。
“慢着!”鹤青上前制止。
樊晓澄在旁道:“明明是你们打烂别人的东西,挑衅在先,中毒了又怪起别人来。”
“他们...他们就是故意的!”一青苗人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指着黑苗人恶狠狠地说道。
于氏亮出剑,剑身反射出的银光刺眼:“有我在此,就不许有人动用私刑,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阿阮的父亲喊道:“青苗人治病救人,黑苗人下蛊害人,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于氏道:“你这话又错了,你说他们下蛊害人,可曾亲眼见过?”
“这...”众人一时语塞。
于氏又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找解药救人,其余的等毒解了再说吧。”
又一个青苗人道:“解药一定在他们的住处或者他们身上!搜!带人去搜!”
“等等!”于氏道:“青苗和黑苗本是一家,若长久以来你们都能相安无事,何至闹成这样,现在贸贸然去搜去抢,你们又怎知找到的是真的解药?”
几句话勾起苗人的痛处,反思几过,这才安静下来。
于氏走到一个黑苗人身边,蹲下来,温和地说:“我知道黑苗族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你们不是坏人,也并不邪恶,就算养蛊制蛊,也不一定是用来害人的,我也相信这几日寨中发生的命案与你们无关,都是一场误会。”
“现在,你们愿意,解救自己的族人吗?”
“可以。”
黑苗人集体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回答。
“不过...”那人狡黠地转折了一下。
“不过什么?”荣盛插嘴,语气仍有敌意。
黑苗人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于氏镇定地问:“什么条件。”
“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喝下去。”
黑苗人古怪得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