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最后的献祭(2/2)

什么最后的献祭?眼前这个怪物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股熟悉的违和感翻涌来,夜漓总觉得整件事有纰漏,一定有一些细节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一凝神,手便放下了,家丁趁机挣脱出来,忙不迭逃命去了。

夜漓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几日所有片段:青冈石棺,血祭,复活术,地缚灵,鬼娃…

每每进入破庙就有时刻被窥视的感觉...

献祭,最后的献祭…

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环环相扣。

忽然间,她心弦一动,脑海中似有铃声回荡。

夜漓顿悟:“不对...不对!”

她激动地自言自语:“这个定魂咒不是给杨仁方用的!”

鹤青看着她,不解其意。

“你还记得刚刚那个梁大人是怎么说的吗?”夜漓道:“他说他女儿已经死了。”

“他是不可能撒谎的。”夜漓斩钉截铁地说。

说罢她看向地上的怪物,目光凌厉:“所以,你不是梁小姐,你是…你是小环!”

夜漓揪起怪物的衣领:“这个鬼童就是你和杨仁方尚未出世的孩子,杨仁方其实已经被你复活了,只是破庙里的恶鬼煞气太强,怨念太重,一直困着他,不让他出来,你没有办法,于是就想到了一种阴毒的法术,叫魂灭术。”

“这种高阶的术法也是鬼童告诉你的吧?魂灭之术,需要两魂相击,灵体共振,进而一起灰飞烟灭,此法无异于同归于尽,这么危险你肯定不会亲自去做,也不会让杨仁方或者鬼童去,所以你给李媛下咒,因为你知道,破庙里的恶鬼是最讨厌李媛这种烟花女子的,因为那恶鬼才是真正的梁小姐!”

夜漓说到这里,“小环”才总算有了些反应,张着嘴,双目凸起,死死瞪着她。

她知道这一次她彻底对了。

自从鹤青告诉她石棺上的咒印是定魂咒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法术是要对谁用的。

她亲身受过定魂咒,所以想法有些局限,以为是有人要复活杨仁方才设下的,就像当初洛梓奕救她一样。

直到刚刚,她才想起有一次她见过恶鬼相斗,两魂相撞,一齐消亡的神奇景象,回到冥界,特意去向洛梓奕询问了此事,洛梓奕带她到千阙阁的藏书室,在一本《鬼典》中查到了对这种现象的解释。

《鬼典》中说,太和年间,信阳县有一张姓郎中,家中世代行医,因其医术之高,远近闻名,后家族兴起,子嗣绵延,算是当地望族,但张家人短命,大多活不过三十岁,据说是因为其祖上在战乱时期,曾收治过一名起兵造反的叛军将领,后又将其出卖给了前来镇压的军队,将领被问斩时曾发下毒咒,说不会放过张家一家,便是化成厉鬼,也要世代纠缠。

一日张郎中外出行医,路过一片墓地,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蹲在坟头哭泣,以为是她亲人过世,葬在这里,她在此凭吊,寄托哀思,上前一问,谁知女子竟说她迷路了,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郎中虽然心中生疑,但他本性善良,见女子孤苦无依,于是将她带回家中。经一番梳洗,女子露出本来的容貌,竟是颇为清丽,此后女子便留在张郎中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一来二去,便生了情愫,由于张郎中早已娶妻,便将女子收入房中做妾,女子贤惠,也算是阖家圆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妾慢慢知道了诅咒之事,不想自己的相公早死,便开始暗中调查,历经数年终于被她找到了真相。

原来所谓叛军将领,其实不过是叛军中的一名医官,他医术了得,死后留下一本《药经》一本《病理》,张家得了这两本书,医术日渐精益,家族才得以发展起来,起初女子以为是医官的怨灵附在书上,才让毒咒世代应验在张家人身上的,反复后检查确定书没有问题,后来才知当初张家祖先是用一只铁药碾将医官打晕,将他交与镇压叛军的军官的,医官死后,张家人一直用镇魂的神龛供奉着这只药碾,岂知根本镇压不住。

又过了数年,张郎中而立在即,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诅咒即将应验,小妾觉得不能再等了,便用计将医官的魂魄从铁药碾中逼出,这时郎中和张家人才知道,原来小妾是一只漂泊在墓地的孤魂野鬼,她生前家境贫寒,父母想把她卖给富户换钱糊口,她宁死不从,从家里逃了出来,但身上无粮无钱,没过几日便饿死在一片坟地里,经年累月无人问津,连个替她收尸的人都没有,终于变成一副白骨,化为精怪,遇到张郎中时,她本想着吸食其精气修炼,但小妾本性善良,又得张郎中倾心相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妾成精时间不长,道行尚浅,不能和已恶百年之久的医官的鬼魂相提并论,但她已经让冤灵现出了原形,如果不将其除掉,张家就要因自己而遭灭顶之灾了,小妾一横心,脱去肉身,化作精魂,朝医官飞扑而去,两魂相击,鏦鏦铮铮,蓄劲迸发,作石缶声,一时间炫光耀目,夺人视线。

等一切归于平静,张家人发现小妾和医官都不见了,而神龛上的铁药碾跌落在地,裂成数块。

这便是魂灭术的由来,书中说施魂灭术,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决心,便是双方力量相差悬殊,也能以卵击石。

但李媛是个大活人啊,大活人是施不了魂灭术的,莫非小环将李媛骗去福安庙是想借“梁小姐”的手杀死她?

想到这一层,夜漓不禁仰天大笑:“世人都说那妖邪作恶多端,我看跟你这个凡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鹤青见夜漓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心知不对,连忙拉住她,说:“事不宜迟,救人要紧。”

“不行!”夜漓甩开鹤青:“我要问清楚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鹤青挡住她:“夜漓。”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鹤青摇了摇头:“别伤人。”

夜漓沉下脸:“你放手。”

鹤青坚持着没动,夜漓变了脸,祭出魂鞭:“我让你放手。”

面前的鹤青依旧没动。

他居然想迎面硬接她一招。

夜漓一惊,想收回魂鞭,但为时已晚,闪电般的魂鞭既出,被硬生生拉回来,魂力回弹,作用到她身上,反被自己所伤,顿时口吐鲜血。

“夜漓!”鹤青担心地过来扶她,却被夜漓推开了。

“你为什么总是阻我?”夜漓缓缓抬起头,狠狠地注视着他。

鹤青出身仙门,这一路夜漓所使的招数,他不会看不出端倪,加之从一开始,他就对夜漓的身份存疑,先前夜漓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在躁动的灵体的作用下,她的情绪被放大了,手一摊开,掌心变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她用匕首指着鹤青:“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我心术不正,跟那邪祟是一路货色,只是在你面前伪装得好。所以你虽隐忍不发,但却处处小心提防着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