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峙(2/2)

这时大夫们搬来了两把椅子,赵元璟施施然坐了,招呼他夫人也坐。侯夫人却不坐,道:“还不快些?这么多人都站着呢。”

大夫们看出他们就是存心为难人了。本来花厅就能坐,他们非要在外头,让把桌椅都搬出去。他们要想快点,带这么多仆人呢,自己动手不成么?还让他们跑腿买酒菜,俨然有开宴席的意思,把他们百草堂当什么地方了?

其实时下大夫地位并不高,甚至在商人之下。他们早就听同行说起过那些权贵对大夫是呼来喝去。但堂主和姜先生一直教他们,医者眼中只有病情轻重缓急,没有病人高低贵贱,医者是很神圣崇高的职业。他们治好了很多病人,声名渐显,受人尊崇,渐渐地腰杆就挺直了,自觉的确是个人物。

如今现实赤裸裸地展露在眼前,他们发现自己在权贵眼中还是个伺候人的,委屈,悲凉,一起涌上心头。

他们忽然被人制住了动作。

“此处是医馆,哪有地方给闲杂人等就坐。”玄天承淡淡说道。他勾了勾手指,近乎透明的“长相思”带着黄花梨的圈椅直接到了他身后。

襄阳侯夫人本来正准备坐下去,顿时坐了个空,好在赵元璟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手臂把她提了起来。他脸色阴沉,道:“镇北侯,你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姿势实在难堪。襄阳侯夫人气得脸白,指着玄天承,一时说不出话来。

玄天承悠然在椅子上坐下,道:“夫人不是不乐意坐么,怎么又坐下了?”他又拉了三把椅子过来,道:“阿姐,你们过来坐。”

张宓微微滞了一下,点点头,带着夏琏和孟蓉在他身边坐下了,夏家仆从也跟着站到了这边。

“襄阳侯要是坐着难受,也可以起来。”玄天承见襄阳侯拧着扶手一脸怒容,悠悠道,“我们家这椅子说不上多名贵,但也不是凡品,襄阳侯要是弄坏了,记得赔钱啊。”

夏琏在旁边小声道:“舅舅,这样……不太好吧?”他可没这么硬气,他看着襄阳侯的眼神,只觉如坐针毡。

“坐着。”玄天承道。

“不就是把椅子么?破了就破了。”赵元璟随手拧断了椅子扶手,冷哼一声,“你还替你女人心疼了?”

“襄阳侯耍威风给谁看呢?”玄天承神色未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敢找我,也不敢找我夫人,只能在这儿欺负百草堂的人。”他嗤笑一声,“侯夫人,是吧?对我们姐弟有什么看法,你当面说来,本侯洗耳恭听。”他看一眼张宓,道:“多新鲜的事,还要拿出来讲,是吧阿姐?”

张宓微笑颔首,“侯爷说的不错。”

襄阳侯夫妇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却是走也不甘,留也不甘。

玄天承继续说道:“看来诸位大人伤势都痊愈了,如此本侯也可放心了。”

那几位官员不敢说话,只低头应和着。他们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昏迷醒来人就在百草堂了,只听说是镇北侯和莫家的人把他们救出来的。本来他们是很感激,但这几天听到一些风声,说他们是因为世家子的身份才获救的,正不知如何自处,如今又知道自己掺和进了两位侯爷的争斗,暗自叫苦。

赵元璟勉强恢复了神色,道:“本侯今日便是来看望诸位大人,不想这百草堂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连客人都招待不好。”

“侯爷既知自己是客,怎就没点做客的规矩。”玄天承道,“这百草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我阿姐他们是亲眷,诸位大人是病人,侯爷夫妇若要上门拜访,怎不递上拜帖来,我也好叫人招待。”

赵元璟道:“本侯忧心诸位大人,顾不得许多礼数。况这小小医馆,本侯想进就进,用得着什么拜帖!”

“武成三十二年,陛下驾临泗水,拜访百草堂时,也是递了拜帖的。”玄天承淡淡说道,“大堂内‘仁心圣手’四字,正是陛下亲笔。”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赵元璟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这……我怎么知道。”他怀疑道,“若真是陛下亲笔,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是不是亲笔,侯爷要不去问问陛下?”玄天承笑道,“我夫人低调,不愿宣扬,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赵元璟哼了一声。他其实知道这君寒有点来头,之所以敢在背后编排,纵容他夫人说那些话,便是因为忌惮这个来头。他又推波助澜对玄天承和张宓的谣言,就是想看看,女帝和玄天承的关系究竟如何。

现在看来,这二人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更紧密。那么试图用流言把镇北侯搞臭,只怕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