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吹雨打(2/2)
好在一切的苦难,终究会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就临近陈飞“用一个夜晚还你一个奇迹”的日子。只不过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林县一带,还发生了一件更令人难忘的事情。
台风来了。
这天凌晨两点多,本来睡得好好的陈驰,冷不丁被扑面而至的暴雨一头浇醒。屋外狂风呼啸,恍如末日。陈驰一个猛子坐起来,就听到王翠花在楼下惊慌大喊,“阿驰!阿驰啊!”
陈驰急忙跑下楼,就见到屋里已经水漫金山。暴雨裹着山洪冲进家里,水位几乎快到王翠花腰部。陈驰顿时心下骇然,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天杀生遭报应了。然后再一看王翠花还背着陈向东,就赶忙跑过去,帮她把扛在背上的陈向东接过来,哼哧哼哧,先抬到了楼上。
王翠花跟在陈驰身后,替陈驰分担一点陈向东的重量。
上了楼,陈驰把陈向东往床板上一放,赶紧又把窗户关好。
隔着窗户,陈驰和王翠花向外面看去,只见屋外一片漆黑,农田似乎已经成了水泽。陈驰活的年头少,生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洪灾,不由得满心震撼。
可就在这时,王翠花忽然又一声惊叫,焦急道:“呀!糟了糟了糟了!牛啊!牛还在那儿捆着呢!”她指着远处的晒场,急得跳脚。
“我去!”陈驰一听,立马二话不说,转头就冲下了楼。屋外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但陈驰依然想都不想,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凭感觉朝晒场的方向游去。
恍惚见,他隐隐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赶紧回去。
可下一秒,前面冷不丁一个大浪拍过来,就把陈驰拍到了水面下。
咕噜咕噜,陈驰猝不及防,连喝了好几口水,差点眼前一黑就要沉下去。过了好几秒,他才又从汹涌的水里,艰难地探出了头。
然后抹了把脸,胸口发闷地深吸一口气,却依然没有什么生死的概念,只是心里骂骂咧咧,顶着大风,继续倔强地往前。人往前游,风四面吹,在波涛中反复调整方向,短短百来米的距离,愣是游了十几分钟,才九死一生,总算游到了晒场旁边。
“哞~哞~!”
村里头的几头老牛,此刻全都在牛棚里惊恐挣扎。
见到陈驰来救,顿时越发激动,争相大喊不止。
“喊你妈!喊你妈逼啊!老子不得先踹口气啊?”陈驰游得近乎脱力,破口大骂,可还是一边骂一边趟水上前,赶紧把拴在牛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
片刻后,滚滚洪流中,陈驰骑在牛背上,朝不知道什么方向顺流漂去。
两头别人家的牛,转眼间就在大水中没了踪影。
一片漆黑中,陈驰心惊不已地紧抓着牛角,抬头四下寻找方向。
这时陈飞家里,突然出现了应急灯的亮光。
陈驰稍一犹豫,便果断从牛身上跳下来。然后牵住牛鼻绳,在水下踮着脚,勉强踩着水,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段回家的路,陈驰很难形容自己走得有多吃力。
只记得回到家门口时,看到王翠花站在门口哭。
可风雨当前,哭也没用。
祖孙俩马上又牵着牛,把牛赶上了二楼,去和陈向东做伴。
但这时屋外的风,越发吹得狂暴。
本就年久失修的黄泥土房,随着狂风轻轻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陈驰正不知该怎么办,土房楼下,忽然传来陈学东的声音:“妈!妈!阿驰!快出来啊!房子要塌了!!”
王翠花回过神来,连忙焦急道:“快快!快把你爸背过去!”
“阿爷呢?”陈驰问道。
王翠花没好气道:“那死老头早就跑去隔壁了,他还会这么傻,留在这里?”
陈驰哦了一声,背起骨瘦如柴的陈向东。
王翠花在后面一起托着。
两个人艰难地走下楼。
陈学东打着伞站在屋外,陈驰和王翠花一露面,就急忙迎了上来。
片刻后,进了陈飞家里。
房门一关,屋外狂风呼啸的声音,就瞬间弱了下去。
屋内点着几根蜡烛,开着应急灯。
洪燕芬马上走过来,给陈学东递上毛巾,让他擦擦脸,然后又转头看看背着陈向东的陈驰,蹙眉道:“今晚你们先住一楼吧,我去楼上给你们拿条席子,先打个地铺。”
陈学东道:“先去卫生间洗一洗吧,这个洪水脏得很。阿芬,你去拿几件衣服,先让妈和……他们几个换一下,别弄感冒了。”
洪燕芬嗯了一声,就上了楼。
陈学东又问陈驰:“卫生间里的东西会用的吧?赶紧给你爸洗洗干净,你自己也洗洗。”
陈驰点点头,和王翠花一起,把陈向东抬进了浴室。一个多小时后,好一番收拾,陈驰把自己和亲爹都弄干净了,换上干爽的衣服,总算能休息一下,缓上了一口气。听着屋外狂风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吹得砰砰作响的动静,他合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陈驰一觉醒来时,台风已经完全过去了。
陈飞那格外兴奋的喊叫声,显得非常刺耳。
“哇!太可惜了啊!昨晚上那么大的台风!我居然没有看到!”
陈驰从一楼客厅的地上爬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地微微打了个冷战。
他走到外间,和陈飞一对眼。
陈飞立马指着陈驰乖张地大叫:“哇!陈驰!你穿我的衣服!”
“还给你。”陈驰说脱就脱。
陈学东马上皱着眉头阻拦:“不用,不用!这身衣服陈飞本来就不要穿了,你正好过两天开学穿过去,也省得买新的。楼上还有几件,你等下也一起拿回去好了。”
陈驰想了想,嗯了一声。
然后走到门边,抬眼望向屋外。
只见昨晚上淹到胸口的洪水,这时基本上都退去大半了。
门前的水泥马路,基本已经露了出来。
不过田里的水还是蓄得满满当当,上面漂浮着各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显得格外恶心。
“先吃饭吧。”陈学东说道。
陈驰就在餐桌边坐下来。
桌上摆着一大锅热粥,还有鸡蛋、炒火腿,都是洪燕芬早上做的。
对陈飞家来说,显然台风对生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最多无非就是断电之后,冰箱里的存货得赶紧消灭掉。还有三楼楼顶掉了几片瓦,后院的法球装备架被水淹了,可能需要找个师傅过来修一修。
陈驰端过那满满的一锅粥,就着往日不容易吃到的火腿肠,很快就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身体不适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不少。
“真是饭桶,这么能吃……”陈飞吐着槽,谈不上有什么恶意,就是嘴欠而已。
陈学东也不多说什么,反正当着陈驰的面,教训陈飞是不可能的。
他拿起一张过期的报纸,随手翻开来。
没有电,就没有娱乐。
看看报纸,算是眼下仅有的消遣了。
陈驰不经意地扭过头,看到报纸上登着刘正国和另一个女运动员的大幅照片,顿时也不由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刘正国!”
“咦?”
陈飞立马凑上来,凑热闹地念道,“邓胜男正式宣布退役,刘正国获表……”
“表彰。”陈学东眼睛一白,语气不善,“你书都怎么读的?”
“这个生字我没学过啊!”陈飞这下就很理直气壮。
陈学东摇摇头,不想跟这孽子多说。
视线又转移回报纸头版头条,那个更大更长的标题上。
“国家发改、玄学工业、科技、教育、商务、体育等六部门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完善我国法杖工业上下游产业体系、全面提升法杖产业自主研发制造能力、弘扬我国法球运动拼搏精神的指导规划书》,计划于2010年赶上全球先进法杖生产水平。”
“呵,全球先进法杖生产水平?”
陈学东轻蔑一笑,“牛皮吹得倒是大,拿什么赶,拿头赶啊?”
“就是就是!”陈飞也有样学样,附和道,“就会说屁话!”
但这边话音刚落,陈驰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他陡然想起,自己昨天出来得匆忙,连法杖都没拿出来,顿时不由得心急如焚,在陈学东和陈飞疑惑的目光中,急忙跑出门去。三步并作两步,一头冲进了昨晚上被狂风暴雨肆虐了一夜都没塌掉的黄泥老屋里,飞快冲上了二楼。
被风雨灌了整夜的二楼,这时窗户都被吹开了。
满地狼藉,各种树枝树叶,都不知道怎么飞进来的。
陈驰跑上楼,就看到老牛正低着头,在悠哉悠哉地吃他铺床用的稻草。
“死开!”陈驰着急得不行,一下把老头的大脑袋推到一边。
然后发了疯似的,在地上一通好找。好在法杖本身就足够长,没两下,陈驰就找到装法杖的袋子。他赶紧拿出来,慌慌张张地检查了一番,先看了看法杖上的法力值显示为36点,和昨晚上睡觉前的一样,法杖杖身完好无损,也还能感应到法球,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
陈驰心砰砰跳,简直比昨天差点淹死时还紧张。
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差点喜极而泣。
等过了一会儿,等情绪慢慢平复,他又想起床下面,自己还藏了点别的东西。
于是赶紧又多掏了掏,很快就掏出了自己的那身珍藏运动服和运动鞋。
衣服和鞋子全都被泡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等晒干了,应该还是能用了。
但是……
陈驰心里忽然极速打鼓。
他战战兢兢,把手伸进运动服的口袋里。
然后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水浸成一团的纸片。
陈驰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
一看纸片上的字,一片模糊不清……
陈驰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好!
和老王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