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梦回夏天的航道（二）（2/2）
他也不知怎么的，现在叫“女王陛下”是越来越顺口了，换做上一世，就算耶梦加得真把他捆住吊起来打，他大概也是不会喊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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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抬起头，一脸严肃，可不到一秒钟她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探身凑到楚子航耳边说：“我还是更喜欢你原来桀骜不驯的样子。”
她话音未落，楚子航就后退了一步，随后抬手看向腕表冷声道：“那就给你半分钟决定，现在……还有25秒。”
夏弥震惊的眼角直抽，低声道：“你入戏比我还快啊！”
“一直和某位老师呆在一起，耳濡目染。”楚子航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随后看着手表说：“18、17……”
夏弥撅着嘴跳下凳子，抬手舒展身体，随后绕到楚子航身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肩膀边说：“来追我，追到了，我就答应你。”
楚子航回头时，夏弥已经像个幽魂般飘出去了十来米，她推了推眼镜随手掏出簪子把长发扎起，眯起一只眼睛冲着楚子航勾了勾手指。
“楚子航，追到我，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她轻笑着大喊，随后旋身跑出了小巷，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她留给楚子航的一串足迹。
两边居酒屋的顾客们纷纷朝着楚子航举杯，大喊着：“頑張って！（加油）”
楚子航无奈举起花：“等一下……我开车了，车里还有东西！”
奈何笑声越来越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陈墨瞳和绘梨衣，觉得好像把花交给谁都不太合适，于是又看向了元大鹏。
“感谢。对了，如果打球的时候你更主动些跑位，提升会更大。”他将花递给元大鹏，随后立刻转身离开。
元大鹏捧着花，险些瘫坐在地上，对他来说今晚算是彻底圆满了，看起来他甚至比被求婚的夏弥还要激动和高兴……
陈墨瞳回头看向绘梨衣，轻声问：“那，时间还早，学姐再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绘梨衣急忙鞠躬，一脸兴奋的点点头。
“走着！”
——
楚子航不紧不慢的追在夏弥身后，许多记忆像是春雨后萌芽的笋尖从心田冒出头来，他继承火神之后基本已经回想起了所有曾被删除的记忆，但或许是言灵的后遗症，那些记忆还是太过纷乱，重点是——被删除的记忆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太多了。
很多他原以为孤身一人的路，其实都有个俏皮的小女孩陪在身边，只是都被隐去了。
就像现在，这个场景，这一段你追我赶的路，楚子航突然发现他早就走过一次。
那大概是小学毕业的前夕，经历各种误会之后，他终于和这个把他推进小池塘的女孩成了朋友，那时候他还不住在大别墅里，回家的路有一段是和女孩顺路的，“不靠谱”的老妈自从他三年级后就没怎么来接过他放学，而本就孤身一人的女孩自然也没有家长接送。
于是顺理成章的，楚子航便总是会等着女孩一起放学，一道走过老街，穿过胡同，游过公园，然后各回各家。
那是夏弥第一次删除他的记忆，因为楚子航毕业在即，而当时的夏弥已经基本完全觉醒了龙王的意识，于是她想着最后逗一逗这个有趣的面瘫小正太，然后就从此分道扬镳。
当时龙骨还没藏进楚子航身体，她也没发现楚子航有独特的“血缘刻印”，所以当时小龙王颠覆世界的大计之中，是没有楚子航的。
那天，夏弥也是如此，背着书包跃上花坛，一边笑一边跑，冲着身后的楚子航招手喊：“来追我啊，小楚子，追到，我就告诉你个大秘密！”
当时的楚子航只以为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又想到了什么恶作剧，但他也习惯了，于是配合着不远不近的追逐，边跑还边冷冷的喊着：“看路，别摔着。”
眼前场景恍然间重合，街对面的夏弥跳上公园边花坛，一副要摔倒的样子挥舞着手臂，随后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而当年，那个小小的夏弥也是如此，站在街对面的花坛上蹦跳着挥手，随后一个后仰好似栽进了花丛里，急得楚子航差点没等绿灯亮起就闯过了马路。
对面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楚子航大步走了过去，果然如当年一样，夏弥并没有摔倒，反而已经跑到了更远的地方，正冲着楚子航做鬼脸吐舌头。
“呼……”
楚子航回身低头，似乎看到当年那个还是孩子的自己悄悄缓了口气，随后再次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追逐的步伐略微加快了些。
那个小男孩楚子航终于还是不太放心，加快脚步追上了夏弥。
他们肩并肩闯过水果摊，夏弥还抽空捡起了个掉落的小橘子；他们一前一后越过绿化带，惊起的花叶像是一群纷飞的蝶；他们紧挨着钻过被老树枝桠盖住的公园小门，白色的花瓣在两个人头顶飘落，像是一场晴空里的大雪……
夏日暮阳里他们并肩坐在公园假山边，看着苍青色的小池塘。
楚子航没说话，夏弥终于是忍不住了，问他：“你不问问我，是什么秘密吗？”
“是什么？”小男孩问。
“你看水池里。”小女孩指着水池说。
“又想把我推下去？”
“不是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保证，不推你！”
小男孩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板着脸走到了池塘边低下了头。
女孩跟着他一同来到池塘边。
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楚子航感觉头有些痛，额角青筋直跳，他走到了公园中心的喷泉边，低下头看向如镜子般的水面。
夏弥不知从何处绕到了他身后，水里映出了她的倒影。
和那时一样，竟是红裙金冠的帝女！
楚子航终于回想起来了。
那时，小男孩脸色白了几分，随后低声问：“这是……你？”
“是的。”
“夏弥……”
“我不是夏弥，我是龙王，耶梦加得。”
带着无比威仪的女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轰然落水的声音。
当年，小男孩还是被推进了水里。
只不过当他再次钻出水面时，已经忘了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个公园——因为这里，其实已经离家很远了，如果要回家的话，三个路口前他就该左转了。
“我知道地铁站那次，定然不是你第一次那样自我介绍，但没想到……第一次，是在那么早之前。”楚子航收回思绪，望着水面说。
“那时候直接把你溺死，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夏弥凑到他身边，颇为阴狠的低声道。
“嗯。”楚子航点点头。
“继承白王遗产后，你那些纷乱的记忆会在白王权能下彻底梳理清晰。”夏弥双手抱胸站在楚子航身边，冷声问：“怎么样，现在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不讲信用，残暴，也不会在意他人生死，那个池子至少一米深，当时的你不过一米二吧？要不是后来有个老爷爷来拉你，你说不定就真的溺死了。”
“哪有什么老爷爷？明明是有人把书包挂在了旁边栏杆上，然后解开了另一边的背带丢进水里，充当救生索。”楚子航回答道。
“唉……看来是全想起来了。”夏弥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楚子航回头望向她问。
“只是个引子。”夏弥淡淡的说，“楚子航，缔结血盟是因为我们暂时都有共同的目标，而且是一个很大概率会身死的目标，但为此而死我也愿意，我会不惜一切的为之努力。”
“我……愿意在黄泉路上，和你并肩。”
“但如果要活下去，你免不了还是会追求权与力，达到颠覆黑王和命运的目标后，你依旧会选择抢夺那个王座，而那时，我们将再度站在对立面。”楚子航接着说，“所以，如果是要一起活下去，你觉得我们做不到。”
“嗯。”夏弥点点头，“王，生来就是要追逐王座的。”
“先向前。”楚子航说。
“嗯？”
“未雨绸缪不是坏事，但不能为此反而忽视了眼前，那就是本末倒置。我们现在走到这，已经经过了无数艰辛，即将到达最后的死局。”楚子航说，“破解它，并一起活下去，才有考虑以后的必要。”
“你是觉得，再花些时间就能打动我，让我放弃追逐世界的王座？”夏弥冷笑着问。
“你坚定的事情，别人无法改变。”楚子航却摇摇头，“但我认为……继承白王记忆后，我对黑王的了解更进了一步，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真的做到打破了命运，你的想法是会有所改变的。”
“如果没有呢？”夏弥回头看向他，眼里倒映着金黄的灯火。
“那时候，再一起共赴黄泉，也不算迟。”楚子航回望她，栗色瞳孔里倒映出女孩澄金的眼眸。
“既然你还是选择阻挠我，那我何不现在就杀了你！？”夏弥阴狠的咬牙道。
她现在，已然是以耶梦加得的身份在与楚子航对话了。
“都走到了这一步，你不想看看结果到底如何吗？”楚子航反问，“这样的话，若你成功登上王座，回想起来也才会更坚决的认定自己决断没错。”
“不，不论怎么做，我都必然不会后悔。”夏弥冷声道。
楚子航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代表血盟的发丝，望着夏弥说：“交给你决断，嫁给我或者杀了我。我说了，今晚，都听你的。”
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眼神一凛。
她望着楚子航，眼瞳里的金色愈发冷厉闪亮起来。
可面前那男孩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似有些怯怯的回头又看向了池水，眼神里的躲闪倒不像是恐惧而是紧张导致的局促无措，池水里倒映出他的面容，水波荡漾间像是为他僵硬的唇线抹开了一抹笑。
耶梦加得突然回想起来，当年她把那个小男孩楚子航推入水里之前，楚子航其实还说了句话。
“如果这真的是你……我也发誓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们还做朋友，可以吗？”
“夏……耶梦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