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诸神所恐惧之物(1/2)
“世间万物皆心怀恐惧。”
“哪怕是诸神,也同样如此。”
“诸神会恐惧:因为它们绝非是永恒的造物,因为它们并不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因为它们从来都不曾逃脱终焉与死亡的主宰。”
“它们盘踞在王座之上,将伟大的王冠牢牢地戴在自己的头上,用亿万个种族的燃烧与悲鸣来延续自己的统治之火,义无反顾地成为了最高贵的主宰与囚徒,直到尔等种族口中,那终焉之刻的来临。”
“但尽管如此,它们也绝不是永恒的存在。”
“它们无法战胜自己的本性,就像它们无法战胜终焉与死亡。”
“它们只是:神。”
“从最遥远的时代开始,从尔等这些种族永远无法理解的天堂崩陨之时开始,神就是可以被杀死的存在,它可以被窥伺、被威胁、甚至被彻底地抹去,被永恒地遗忘。”
“已经有不止一位神明,最终陨落在这种命运之下:它们可以是亚空间真正的开拓者,凡世间无数种族的造物主,也可以是恒星与吞噬的猎食者,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银河的毁灭之王。”
“但是它们都死了,它们都作为一个神明而死去,成为了后继者脚下的骸骨,以及无数荒谬画卷之中的故事与陪衬。”
“它们并不是永恒的,虽然它们所掌握的王冠与王位,将持续到万物的终焉,但是它们只是王冠与王座的使用者,而非拥有者,它们自身的意识虽然强大到不可战胜,却也不像它们的王冠与王座那般,完美到无懈可击。”
“真正重要的是王冠和王位,它们将享受永恒,它们将在终焉之刻迎来辉煌与升华,胜利与统一,而不是神们自己。”
“王冠需要禁锢住一个头颅,王座需要承托起一朝统治,至于那君临于世的神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与死亡,反而不是一个真正具有价值的问题。”
“因为,无论君王拥有着怎样的意志与野望,当他最终选择坐上了王座,戴上了王冠的那一刻,他的过去与自我便无关紧要,他的思想注定无法战胜王冠,他的意志终将无法脱离王座,他的名字将在过去与未来中彻底抹去。”
“然后,他便成为了:神。”
“王冠会给予神真正的名字,而王座会给予神无上的权柄,这是神应得的报酬,因为倘若没有神来坐上王座,带上王冠,那王座与王冠也不过是最珍贵的宝物而已,只有当有人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它们才会升华为无数种族的噩梦。”
“所以,当又一位君王走向了那空悬的王位,拿起王冠的时候,他脑海中的一切都将被满足,他心胸中的国度都将被建立,但是他唯独得不到一样东西:那便是真正的永恒,那便是对终焉的蔑视。”
“因为真正掌管这些的,是王冠和王座本身,而不是神。”
“权柄是永恒的,但神不是。”
“所以,诸神会恐惧,它们会忌惮它们真正的威胁,它们会抛弃它们累赘的权能,它们会沉溺在那玩闹一般的,毫无意义的,所谓永恒的博弈之中,以此来躲避独属于诸神的伟大终焉。”
“没人会期待终焉的到来,哪怕是神们自己。”
“但是,也没人能够阻止终焉的脚步:哪怕是神们自己。”
——————
扭曲的钢铁之神在大厅中爬行着,肆无忌惮地彰显着它那难以名状的,充满了亵渎美学的存在。
这自称为【瓦什托尔】的古怪存在,本就是只会诞生于每一个欧姆尼赛亚信徒最疯狂的幻想之中的孤品,是足以让无数铸造世界的信仰根基出现裂痕的污点,它的存在甚至令蜘蛛女皇感到一种近乎无法遏制的破坏欲望,只有那根深蒂固的理性思维,才能让摩根压抑住吟唱毁灭挽歌的冲动。
它本身就如同任何同等级的存在一般,是没有绝对形体的概念般的模糊,但当它为了表明尊敬与诚意,为了确保交谈的顺利,从而离开了它在灵魂熔炉的疆域,来到了基因女王面前的时候,它便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存在,暂时地容纳于了一座同样可怖的躯体之中。
散发着蒸汽与浓烟的亵渎钢铁之躯宛如一台骑士机甲般巨大,而在像是人类肌肉一般的生化机械肢体上,则是遍布着奇形怪状的黑暗科技造物,这位造物者的瞳孔如同明灯般燃烧着,同样闪烁的巨口中不断地翻腾着仿佛齿轮搅动血肉般的干咳,它的修长胳臂垂下,尖锐的利爪便能剐蹭到地面上,而它本身就是靠着这双利爪,撕碎了那早已死去多时的铸造贤者,牛一般的蹄子碾压了欧姆尼赛亚的信徒,来到了这座荒凉的石厅之中。
它是如此的高大,高高弓起的脊椎看起来与大殿的天花板处于同一位置上,狰狞的阴影更是将基因原体与她的侍从一同吞没,尽管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但是在摩根的眼中,她与这个毫无底细可言的杂种,还是太近了。
可蜘蛛女皇并不惊慌,她甚至能够好整以暇地抚摸着身边室女座的发旋,以作安慰:作为对刚刚的突发情况,以及眼前的恐怖造物的回应,室女座那足以淹没上千名阿斯塔特战士的火力组织,已经完全的铺展了开来,单从体积来看,竟也不输于造物主太多。
但无论是摩根自己,还是瓦什托尔,似乎都没把这可怕的火力看在眼里,造物主只是以一种评论家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蜘蛛女皇的首个造物,便给出了一个夹杂在轰鸣齿轮声中的观点。
“不错的点子。”
“但你可以做到更多:既然你开启了灵能与机械的融合,那你就不必在灵能的方面如此吝啬,伱完全可以给予它更多的权限、恐怖与力量: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你知道如何把它打造成真正的天灾。”
“它的上限会比那些在灵魂之海中耀武扬威的首席恶魔更恐怖,它可以凭一己之力将十个星区拖入死亡与血海的浪涛之中,你完全可以把它缔造为那个样子,因为在你的脑海之中,掌握着那样的知识。”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眸中翻腾着冰冷的浪潮。
【我的创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恶魔?】
“当然没有关系,我只是在给出一个建议,你可以将这理解为一种必要的善意,一种为了我们接下来的交易能够顺利进行,而作为铺垫的开场词:在你们这个种族中,这种步骤似乎是有必要的。”
瓦什托尔挥挥手,驱散了那些被它的脚步所扬起的灰尘,便指向了桌面上的那些【货物】,用一种无法质疑的权威,继续着自己的讲述与【善意】。
“就像你所订购的这些东西,它们的确可以达到你所渴望的,类似于【灵骨】的效果,而且完全能够大规模生产,但是如果你在缔造这种原料的时候,以一种恰当的比例加入灵族的骨灰的话,那么它的功效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甚至能够对亚空间产生极强的抗性。”
“那些自称为方舟灵族和丑角剧团的骨灰,在这方面最具功效,那些自我流浪在蛮荒世界上的,则是要差一点,至于那些自封为灵族正统的科摩罗种族,如果它们的死亡伴随着绝对的痛苦的话,那么它们的骨灰倒也是上等的建材。”
“当然,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提出一种见解,至于你是否会选择这种道路,又是否会吞下成功或失败的果实,就不是我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现在,我想你已经见证到了我的诚意: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还是说,你需要请示一下?”
摩根的眉头跳了一下,她承认她被眼前之物的话语勾起了些许的兴趣,但她不愿让这个特立独行的恶魔因此而沾沾自喜:尽管在脑海中某种特殊手段的加持下,她能确认眼前这个恶魔的每一句话,的确都是真实且可靠的。
作为恶魔来说,这可真是一个罕见的奇迹。
蜘蛛女皇沉默了一下,她能感受到恶魔的瞳孔在紧盯着她,它在等待着对话的真正开启,它在等待着摩根的应允和点头。
【……】
摩根没沉默太久。
【那么,你想和我聊什么,或者是交易什么,恶魔?】
“一个简单的等价交换。”
【简单?】
“这要看你如何取舍:我会把交易的每一个细节说的很明白,但是是否允诺这份交易,又是否会在这份交易中受益,就全部都是你自己的责任了:我会拿走我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至于你所得到的是更多还是更少,我不感兴趣。”
造物主的声音从房间的扩音器中轰隆隆地发出,同时也在蜘蛛女皇的盔甲音讯器中,带着静电的声音,窃窃低语,而蜘蛛女皇则是以最仔细地态度聆听着,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了瓦什托尔的所有话语,仔细地在其中寻找可能的失误与陷阱,探查着造物者的言语中极有可能暗藏的诡计。
造物主感知到了这份谨慎与提防的态度,但它并没有回馈以任何的愤怒,恰恰相反,在它的齿轮腔调之中,居然折射出了一种最为接近【愉悦】这一概念的波动。
【……】
【你想交易什么?】
第二军团之主的每一句话语都发生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用断断续续的短句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她的眉头始终皱起,而她指尖闪烁的灵能也从未褪去。
“这个。”
造物主言简意赅,他那藏匿在火焰与烟尘中的蹄子踩踏在了石板之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这扭曲的造物爬上了圆桌之后的大理石高台上,那里的顶端被一大块幕布所遮蔽了起来,只能隐约看到一间巨大的牢笼。
造物主掀开了幕布,只见到它所展示的乃是一座近乎于不可能的牢笼:这座监狱用纯黑色的钢铁与风化石柱所打造,它的复杂结构诉说着它的精巧,但是它那简单到能够一眼看穿的外貌,又让它仿佛就是某种东拼西凑的临时产物。
当然,在它所关押的那名囚犯面前,这些矛盾不值一提:蜘蛛女皇的瞳孔在幕布拉下的那一刻便不由得放大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座与一辆战争引擎差不多大小的牢笼里面,居然关押着……
一颗小行星?
是的,一颗小行星。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无论是它真实的外在,还是基因原体那闪烁的感知,都在确定一件事情:这的确是一颗小行星,它被灵魂熔炉之主用奇异的方式所捕获,并且关押在了这矛盾的牢笼之中。
瓦什托尔的声音适时响起。
“请容我向你介绍此物:此物名为【瘟疫之心】。”
“它的历史远比你所能寻觅到的任何古迹都更为遥远,它诞生于一个存在着神明、天堂与奇迹的古老岁月之中,并被它的缔造者们寄予了厚望与使命,藏匿在了一个近乎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在无数种族与文明交替的漫长岁月中,就连那些当初关押它的堕落享乐者们,也早已遗忘了有关于它的历史与真相,它的牢笼在永恒不变的轮回中腐朽,直到彻底地化作一摊焦土,使它可以逃出牢笼的阻碍,再次来到银河之间。”
“无数的霸主和军阀曾经拥有它的权柄,甚至就连那位腐烂花园的主人也曾派遣它的部下,追求这股力量,瘟疫之心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但是最后,它还是来到了我的手中。”
“为了彻底地清除那些腐烂的痕迹,我将它在灵魂熔炉中浸透了无数遍,才确保了它此时的模样:绝对冷漠的纯净,可以用来作为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造物主的话语在蜘蛛女皇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摩根用了一个瞬间来清除自己的错愕,她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思考着这些话语之间的价值和陷阱,也同样在思考着自己是否还具备能够随时终止这场交易的能力与底气。
这一次,她沉默地格外久。
【我有问题,恶魔。】
【回答它们,或者我们立刻终止这场谈话。】
瓦什托尔没有回话,它只是回到了摩根的面前,嗓音之间弥漫着一种模糊的声响,以此来作为对于摩根话语的回应。
“请讲。”
“只要是我能够在现在为你所解答的,我都将披露。”
【……】
摩根陷入了思考之中,无数思绪的洪流在她的脑海中翻腾,席卷出了一股又一股咆哮的海浪: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但是它们要么过于细碎,要么过于明显,又或者会透露出她的底气不足。
最终,在短暂却激烈的思考之后,蜘蛛女皇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优先选项,一个因为她的自私本性而愈发重要的问题,涉及到她那颗谨慎无比的敏感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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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了造物主,开口。
【为什么,你选择了我?】
【你向我展露的那些称呼,又究竟有什么含义?】
——————
【两个领域的主宰】
【三尊国度的亲王】
【噬亲之人,弑君之臣】
【正西之王,正南之尊】
一遍,又一遍,摩根在自己的内心中反复叙述着这些称呼,不断地捶打与磨练着它们的真实性,思考着每一个词语背后的意思。
有些她能够理解,但是另外的一些称呼却让它感到了某种茫然与熟悉,就仿佛它们的确与她有着某种关联,但是她却在某些时刻把这种关联遗失了。
这甚至让她有着烦躁。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蜘蛛女皇还是决定,先把这些称呼对她的困扰解决完毕,再去思考这个在监视中层层推进的交易。
“啊,这是我的疏忽。”
摩根原本以为,自己将会迎接一阵错愕、一场大笑、又或者干脆是一股夹杂着讽刺与模糊意味的齿轮声响,但是接下来,实际所发生的情况,却比她想象的要更为简单一点,也更为奇异一些。
面对这个问题,瓦什托尔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回答,而是像是一台停止了运转的机器一般,真切地死寂了一会儿之后,才再一次地点亮了自己的瞳孔,出声道歉。
“那么,请容许我弥补这个疏忽所带来的答案,为你解答。”
曾经出现的些许愉悦已经从它的齿轮摩擦中彻底消失,如今的造物主伫立在摩根的面前,与她有着十米的距离,它的举手投足都体现出了绝对的严谨与正式,就仿佛在对待着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
“请原谅我,奴役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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