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体贴(2/2)
“今天是第一天,主要讲讲安排和要求。明天回来大约得9点20左右。”白雪在她身边坐下,说。“学校不是放寒假了吗,你怎么不报一个白天班?”宋阿姨又问。
“我们这个一年期成人班,大家感到太短,学不到东西。就跟学校商量,再交点钱,假期请老师再给我们补补课。白天又和正常上课一样,没有时间了。”
“那不累吗?”“我们素描课和其他课程不一样,谁画累了,谁就出去到走廊走一走,伸伸胳膊。关键是腻烦,开始天天画那些正方体呀,圆球呀,现在又是画石膏像。”
“不画真人吗?”“下学期开学就画。”“你对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知识也不是一口都能吃下去的,你年轻,来得及,不要太着急。”
“宋阿姨,不出去不知道,和人家一接触才知道,差太远,不快点跑,差距会越来越大。”“那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太累了。”
“没事,这个班时间不长,半个月。过完春节,我还想去报个英语班。”“白雪,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可不要不当回事。”
“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记得了?终身大事。”白雪听明白了,心里说,现在正是在做这件事,但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告诉你。
嘴上却说:“你比我还急,再急也不能随便拉过来一个就给你当妹夫吧。我已放在心上了,只是还没有发现理想的。等我找到了,我一定告诉你,但你一定给我保密,不能让他知道。”
“我还怕你先告诉他呢。”“对了,宋阿姨你儿子放假了吧?”“他爸来电话说他昨天到家了。”“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也得和你儿子好好说说话,给他做点可口的饭菜。”
“你们对我这么照顾,我怎么好意思再开口。”“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早饭后董事长走了你就走。午饭晚饭你都不用管了,晚上在董事长回来之前,8点前吧,回来就行。”
“那你午饭晚饭怎么办?”“我们班有个同学,她是单身,一个人很无聊,听说我也是单身,约我好几次,要给我做好吃的,我一直没去。
正好这几天去她那儿吃几顿,她保准高兴。”白雪回到楼上,感到确实很累,脱了衣服,也没洗澡,就躺下了。
心想侍候病人可真不是个轻快活,但愿他快点好。时间长了,被他拖垮不说,弄不好非暴露了不可。刘大江一天忙到晚,可能不注意,这宋阿姨眼睛可不一般。你看今天晚上,一个劲儿抠根问梢。
白雪知道,甄诚的病是心病,也就是虚病,不是实病。如果压力能降下来,病自然就好了。
怎么能降下压力,200台电脑,而且是组装电脑,卖给谁?也怪自己当时没有坚持,怕伤他的自尊心,就按他的意见办了。
100多万都压在那了,刘大江要问起存单的事,怎么回答他。这么一想,帮甄诚降低压力的办法没有想出来,到给自己增加了压力。
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镇定,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如果甄诚发现自己也着急了,他会更上火。
没有办法降低压力,多安慰他、多体贴他,也好。下午已经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声,在当前这种困难时刻,应该说是最大的体贴了吧。“今天怎么躺下这么早”刘大江回来就发现了问题。
“今天有点累。”“不放假了吗?你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我又参加补习班了,和正常上课一样。”“太累就不去了,大不了再多学一期,反正你年轻。”
“你们怎么都一个调,刚才宋阿姨也这么说。我还报了一个电脑班,今天是第一天,回来的早一些,明天就和你差不多一起回来了。”
“你怎么一口想吃个胖了,什么都赶到一起学呢?”“不比不知道,和别的同学比差太远了,不跑步能行吗?”“我不反对你学,但一定要注意身体。”
“没事,我会注意的。今天上午,有个同学找我,说看我挺有门路,给我戴了很高一顶高帽。原来她有一批组装电脑,可能有一、二百台,让我帮她找找销路。我也不能太没有风度哇,就说我给你打听打听。”白雪脑袋还真够灵的,这哪是给别人打听。
“那么多电脑,又是组装的,一般单位没人用。对了,你上的电脑班,不是一人一台电脑吗?卖给电脑学校是个门路。”
“你看我这脑子,照你差太多了。坐在教室里,电脑就在面前,就没有想到这个茬儿。”
“还有一个地方,网吧。一个大的网吧,能有几百台,少的也有几十台。看看谁想办电脑学校或者网吧,现有的有没有扩大的打算。”
“她不是让我提供这样的思路吧,是想让我帮她找买主。你有没有朋友想办电脑学校或者网吧的,帮我打听一下。如果真能帮她销出一部分,以后谁也不会小瞧我了。”
“行,我帮你打听一下。”白雪吃完早饭急急忙忙赶到了华苑小区,进门一看,甄诚已经起来了,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起来了?我给你擦擦脸。”“躺时间长了也受不了,我自己洗吧。”“算了,你不要讲究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白雪洗了一条毛巾给甄诚擦脸。
“我什么身份?”“病号。你再躺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对了,先煎药,中药一般都空腹服用。”
“你搬一条椅子,我看着你做饭。”“是怕我投毒吗?”“和你说说话。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我没有告诉他们你的事,撒谎说白天参加补习班,晚上参加电脑班。看来说谎话有时也是正确的。”
“谎话就是假话,怎么能说是正确的。”“我表达得不准确,应该叫革命的谎话、正义的谎话。”
“有这样的谎话吗?”“假如咱们都是地下党,我暴露了,被敌人抓去了。敌人问,你认识甄诚吗?我说不认识,你说这是不是革命的谎话、正义的谎话?”
“今天的谎话与那个有关系吗?”“当然有,都是在掩护革命战友。”
“我像革命战友吗?”“我不仅要掩护你,还要照顾好你,你看你现在像不像革命队伍留在老百姓家中养病的伤病员。”
这时中药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厨房,白雪端着药碗,用汤匙在药碗里轻轻地搅动,又用嘴不断地吹着,想加速药液降温。
甄诚看着这幅画面,非常感动。自己不是八路军伤病员,但白雪真像当年革命群众照顾八路军伤病员一样,实心实意、任劳任怨地照顾着自己。
他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时白雪过来给他喂药:“同志,来,喝药。”
甄诚也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句话,于是借用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大嫂,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大嫂?大哥呢?”“这是电视剧里的话,现实中,应当叫小妹妹。”“你心里是说大姐吧?来,把药喝了。”
“睡了一宿,好多了,让我自己喝吧。”甄诚端起碗,一饮而进。“慢点,小心呛着,你干什么都性急。”“这么大人,还能呛着。快点喝,快点好,自己不能干什么,还拖累你。”
“你安心养病,不要着急。我亲戚答应找他的朋友,看看有收有办电脑学校或者开网吧的,帮助咱们销电脑。”“是嘛,太好了。”甄诚霍地站起来。
白雪急忙扶他坐下,不知是心疼,还是责怪:“看你,小心摔了。你不要高兴太早,他只说帮助找,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起码他给我提供了一个信息,过去咱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信息,好像比几副药都管用,甄诚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精神的力量吧,甄诚早饭吃得很快。白雪看着,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埋怨的口气:“慢点吃好不好,也没有人跟你抢。”
“有人跟我抢才好呢,可惜没有。”“午饭、晚饭我跟你抢。”“你不回去吃了,那他们不找你吗?”
“我跟保姆说,中午晚上都到同学家吃。”“又是革命和正义的谎言。”“我也是为了她好,她儿子跟你一样,也是大二,放寒假昨天回来了。
她急坏了,我正好让她回家母子相见。”提起保姆,甄诚情绪一下了又低落下来,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她一定等急了,等着他放假回去。可现在自己还躺在病床上,幸好遇到了好心的白雪,不然一定是躺在冰冷的宿舍里,热水都没有
白雪发现甄诚情绪突然低落,问:“你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你说保姆,使我想起了我妈妈,为了我上学,她也给人当保姆。不容易啊!”“所以我对保姆非常照顾,每个星期我都创造条件让她回家住一宿,陪陪她老头。”“她和我一样,遇到了好人,而且是同一个好人。”
“关键得有条件,我们这个保姆基本上就我一个人吃她做的饭,我不吃了,她就可以不做了。你也一样,如果不是我另一个亲戚有这么一幢房子,我怎么照顾你?”
“条件是很重要,但关键是人心。没有爱心的人,即使有条件,他不想帮助你,也是枉然。”
甄诚吃完了,白雪拿起湿毛巾帮他擦嘴擦手。甄诚抢过来自己擦,白雪笑着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自己能行时,就不要破坏规矩。”白雪明白他是指她在电脑上的留言“尽量减少身体接触,避免感情失控。”
于是笑着说:“看来你是个很循规蹈矩的人,那就把那条改一下。改成‘我可以碰你,你不可以碰我’。”
“这么改,打死我,我也做不到。”“怎么,你非要碰我?”“同志,你也不想想,你碰到我了,我不也碰到你了吗?”
“物理学的理论都搬出来了。改成‘只许我碰你,你不可主动碰我’。行了吧?”
“但是你碰我时,一定要注意位置呀。”白雪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下,他举起手,然后又放下了:“这是什么王法呀,你打我,我还不准还手。”
“听说‘文革’中,解放军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那我就客串一回解放军叔叔吧。”白雪又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下。白雪对甄诚的照顾真可谓无微不至,一天两遍中药,煎好了,吹凉了,一匙一匙地喂他。
每天三顿饭,变着花样地做。从早晨8点一直到晚上9点,她一直陪着他,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读报纸。
也不知道是中药的作用,还是白雪精心照顾的结果,在病了三天后,甄诚基本上好了。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脸色也红润起来了,眼睛也明亮起来了,声音也洪亮起来了。
病好了,人就坐不住,甄诚要出去找电脑学校和网吧,那200台电脑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病。白雪不同意他出去,还让他再养两天。急的甄诚好话说尽,不论他怎么说,她就是不让他出去。
促使甄诚彻底痊愈的是,刘大江给白雪的手机上发来的短信:“请转告你的朋友,联系到两位买主,分别拟购30台和20台,具体事宜明天面议。”
虽然仅仅是50台,离全部销出还差得很远,但必竟打破了一台没售出的坚冰,出去一台,压在心头的石头重量就减轻了一分。
虽然最后是以成本价卖出的,一分钱没有挣到,但总比放在仓库里,一天天贬值要好得多。甄诚彻底好了,白雪心头的阴云自然也消散了。
“收拾一下,明天回家吧。你爸妈一定等急了,老人们很不容易,陪他们好好过年。”白雪说。
“我天天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还告诉我不要着急。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我走了,你一个人太冷清了。”甄诚真诚地说。
“还有我亲戚吗。”“你不是说,一般情况见不到他们吗,只有阿姨能陪你说说话,而且阿姨春节也要回家的。”
“这一段时间素描也没好好练,你走了,我正好有功夫练素描,再加上还有电脑,你说我能冷清?”“春节你回家吗?”“我在亲戚家住,人家对我那么好,我无以回报。
我答应他们,春节不回家了,帮他们照看公司,让他们回老家过春节。”“你还能管理公司?”“外地工人也要回家过春节,公司放假15天。
防火防盗,有保安,公司24小时有值班人员。我能有什么事?也就天天打打电话,检查一下值班人员是否脱岗。春节当天,代表老板去慰问一下值班人员和保安。”白雪不知道这属不属于革命谎话范畴。
“保姆也回家了,吃饭怎么办?”“吃住都在饭店,外地来旅游的人很多,比在家还热闹。”白雪尽可能往好处描述。
“我不放心你。”“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回去像话吗?我有个弟弟,不然我肯定回家。不要罗嗦了,下午我陪你买票,再买点本地特产给老人带回去。”
“我走行,但你得把那颗珍珠让我带上,怎么样?我想你的时候,看看它,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不行,这颗珍珠从我生下来就一直戴着它,从来没有离开我的身。”
“你不说它是保佑你的吗,让它暂时保佑我几天,不可以吗?”白雪不知道应当怎样向他解释。“不到那时候它不能离开我的身。”
“咱们要分别二十几天,这时候不行,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你的身?”
白雪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把妈妈对她说的话,给他学了一遍。说完,白雪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怎么不早说,我说你怎么像爱护自己身体一样爱惜它。
这么说我就不难为你了,不过我想它早晚是我口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