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6:秽土尸枭之术(1/2)
殇阳雄关,接天而起。
惨烈的大战已经过去数日,但整座城关却依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火味道,浓烟熏黑的痕迹无处不在。
浓郁血迹挥散不去,将殇阳关染成了血红色的关隘。
在夕阳下,巍峨的殇阳关看起来有股莫名的萧瑟之意。
城头之上,白毅和息衍两个人并肩而立。
下唐的武殿都指挥使息将军,这时正衔着极少离身的乌木烟杆,旱烟的烟雾不断从男人口鼻里沁出,将他那张懒洋洋的脸颊遮掩住。
在息衍身边的是这位诸侯联军的统帅,凭借着投毒和火攻两样法宝,便逼得威武王嬴无翳不得不出城决战的舞阳侯白毅。
相较于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息衍,白毅目光专注,好似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同样的神情。
舞阳侯白毅是无数人心目里的东陆军神,发髻跟服饰永远都被整理的一丝不苟,如他治军带兵的风格一模一样。
息衍瞥了白毅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着:
“现在都说,那头雄狮已死在了宛州跟越州边境的章阳道。”
“在四十多年前被风炎皇帝覆灭的铁浮屠再现,蛮族大君率领骑军当中的重骑皇帝,横空出世,截杀了从殇阳关突围出去的威武王。”
“白将军。”
“你相信赢无翳死了吗?”
白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衣将军只淡淡道:
“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见那头雄狮的人头。”
息衍闻言笑了笑。
男人而后将手里的黑色烟杆,轻轻在城墙砖口上敲了敲,白色烟灰被城头的风给吹散,飘向远方。
息衍接着说道:
“但是现在,在殇阳关里的很多人都相信赢无翳已死。”
“因为离公那把从未离手的重刀断岳出现在了王域,而且我们联军的兵士们亲身感受到了蛮族铁浮屠的恐怖,这一代的东陆兵士们,从未见过那样汹涌的重骑。”
这一刻,连息衍的眼神里都透着莫名感慨的意味。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几日前的战场画面。
在出云骑兵的骑射过后,黑色的重骑军就如同巨石那样滚来,黑色的巨石可以轻易将面前的一切都给碾碎。
来不及逃逸的联军兵士被挂在枪尖上,好不容易避过枪尖的兵士们却撞在了马甲周围的铁刺上,随后被靠近的战马挤压,最终倒在铁蹄下被碾压。
哪怕是楚卫国的山阵,都只能抵御片刻的时间。
“在风炎铁旅北征中覆灭的铁浮屠骑兵,于四十多年后再次踏上了战争舞台,这支草原王师的凶悍如同当年一样令人望而战栗,可是能够对抗它的风炎皇帝早已化作了飞灰。”
息衍的这番话却令白毅脸上浮现出并不明显的笑容。
只听见东陆军神轻声开口道:
“当年的息衍,可是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在我们从稷宫结业的那天,你喝醉了酒,说此生有三恨。”
“恨未能生在大胤建朝之时,可夷平九州;恨未生在风炎皇帝朝,可北克蛮族;恨未生在北陆宁州,可以看见万千美人迎风举翼,衣白如雪。”
“怎么现在见到北陆草原的铁浮屠之后,就这般失了雄心壮志呢?”
息衍闻言,重重抽了口旱烟,而后没好气的回道:
“我现在本就是想着混吃等死而已。”
“而且在我看来,蛮族年轻大君是个远比赢无翳更可怕的对手,他身上背负着整个瀚州草原的蛮族子民,毅然的选择闯入东陆泥沼当中,而且不知道何时跟晋北雪国的那头白虎搭上了线。”
“古月衣跟雷千木都来到了殇阳关,带着全部的晋北出云骑兵。”
其实,浓郁的不安已经环绕在了息衍心头。
这不仅仅是对于下唐武殿都指挥使的他来说,还有身为天驱万垒宗宗主,息衍清楚知晓,蛮族大君对于天驱的事情格外清楚,诸侯联军跟离国大军两败俱伤,息衍隐约间看见了辰月的影子。
此时,殇阳关内的诸侯国联军犹如困兽。
南面是蛮族铁骑跟晋北出云骑兵,北面则是护卫王域的羽林天军,以及正在当阳谷口附近厮杀着的柳闻止大军跟华烨风虎骑军。
现在的殇阳关内汇聚着东陆诸多的将星。
而消灭这支军队对于蛮族大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只是...”
“究竟会以何等方式来围杀呢?”
......
殇阳关外七十里处的山坡之上。
辰月阳部大教长雷碧城,极其虔诚的跪伏在地上,这位黑袍教长的面前是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皮包骨头,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吹倒一样。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好似能够穿过厚厚的殇阳城墙,看见关内的诸侯联军,能够看见那些兵士脸上的疲惫跟感伤。
公山虚语气轻缓的开口,声音里好似具备着某种难言魔力一样。
“碧城。”
“那里就是师父给自己准备的陵墓。”
“你觉得怎么样?”
雷碧城的头从地上移起,他看向恩师,由衷的赞叹道:
“那是座完美的陵墓!”
“白毅、息衍、拓跋山月、冈无畏、费安、程奎...诸侯的名将们将和他们的大军一起葬身在关内。”
“正如七百年前埋葬在殇阳关里的大胤十万大军。”
“那十万人垒造出来的通天白骨阶梯,帮助蔷薇皇帝开创了大胤朝。”
公山虚默然的站在原地。
老人的脑海里这一刻浮现出诸多画面。
他在年少时进入辰月,成为辰月种子计划里的重要组成部分,却对这个计划极度厌恶,后在帝都遇见风炎皇帝,接着创立狮牙会,跟有着同样志向的年轻伙伴一起在月光下立下誓言。
而种子制度的崩溃却使得辰月的目的完美达到。
辰月削弱强权维持平衡得以实现。
直到年轻的蛮族大君横空出世,一举统一瀚州草原,而后又在东陆搅弄着这里的风云,令乱世之火高高燃起。
“在北伐失败后,我的同袍跟君王一同死去。”
“苏瑾深在去年死在了天启城的街头,狮牙会的成员全部湮灭在历史的尘埃当中,我后来才明白,辰月跟天驱并不是对立的两面,也不是互相促就的一体。”
“星辰就是星辰,理想就是理想。”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使者,也不需要传承。”
“所以,尘归尘,土归土吧。”
......
帝都天启。
年轻的皇帝陛下白鹿颜这段时间分外开心,宫内的内监都能够感觉到陛下那难以抑制的内心情绪,连带着数日都在御书房里翻阅后宫牌子。
要知道,自从几年前赢无翳进入帝都后,皇帝陛下很长时间都没有进入后宫,毕竟光是担忧惊惧都足够令白鹿颜在夜里惊醒。
“这是殇阳关白毅将军送来的第三封入表亲笔信。”
“舞阳侯殿下再度请求入天启觐见陛下、朝拜宗祠,而且还向帝阙求取药草、绷带等一应医需用品。”
太清宫。
脸色红润的皇帝陛下端坐在龙椅之上。
白鹿颜默然聆听着身前的内监跟诸臣们汇报完殇阳关那边的情况。
皇帝淡淡道:
“这就是白毅所进的表章。”
“前天午后已经送到了天启城,朕和几位内臣商议了一天,难有结论,不过白毅使者昨天又快马送来催促信。”
“白将军是勤王护驾的功臣,又是宗室子弟,朕不想寒了白将军的心,但这哪里是一时可以决定的事,所以朕想问问群臣们的想法。”
台阶下的臣子们眉头紧紧皱起。
太师王奇俞最先开口,他是最忠实的皇党老臣,只是在赢无翳跟离军占据天启城的时候,恰好感染‘风寒疟疾’,御医说这是心病,直到离军离开帝都后,老太师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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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侯此请,老臣以为甚是不妥。”
“宗室重地,按照祖制,即便要参拜,也得令宗人府挑选良辰吉日,否则贸然入帝都,岂不是会冲撞到大胤先宗们?而白将军既是白氏子弟,就应该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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