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的子嗣血中游魂(2/2)

圣吉列斯刚才决定去到处逛一逛,与他分头观察战场的状况。而荷鲁斯还撞上了一次阿密特,那名圣血天使正急切地寻找他的基因原体。

他的拇指压了压手上的戒指,将那个呼之欲出的故事从嘴巴里塞回去。也许等他赚到更多的功勋后,他能更加自豪地把他的故事说出口。

大远征进展到今天,暗黑天使、钢铁勇士和钢铁之手积累的荣耀与影月苍狼不相上下,甚至有所超越。

虽然不如费鲁斯马努斯一般在乎竞争,但荷鲁斯还是觉得自己该更多地为帝皇的梦想做出贡献。

“你为什么喜欢跟着圣血天使呢,忆录使”他顺口提问。

“因为……我……”若奥又结巴起来,“我是巴尔人……”

他自暴自弃地低头,“我没通过圣血天使的适格者测试,大人。”

“所以你另辟蹊径!我喜欢你的答案,若奥!”荷鲁斯笑着说。“我还以为圣吉列斯的魅力又超过我了。”

“而且我当年……我的朋友就加入了圣血天使……”若奥支支吾吾地说完了。

“你想和他再见一面好办,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问圣吉列斯。这很方便,圣吉列斯记得他舰队里每个孩子的名字。”荷鲁斯回答得十分爽快,不管怎样,他总是乐意看见好事发生。

“我其实见过他了,大人,感谢你的好意……我确实也很喜欢记录战争。”若奥笑起来。“我热爱我的工作。”

“那也不错,说到战争,我这儿其实接下来也有一场。乌兰诺那边有十来个星系失联,随后影月苍狼会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荷鲁斯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询问天使是否愿意和他一同前往乌兰诺作战,与他共享更多的荣耀。

他也不清楚现在圣吉列斯人在何方,只能遗憾地放下念头。

“你的素材里还缺什么,忆录使我带你去看看。”荷鲁斯邀请道。“好好记述帝皇的功业,若奥。”

“嗯……拿非利神庙”忆录使不确定地说,报出了他视野范围内的第一座陌生建筑。

——

“在梅尔基奥战役过后,圣血天使便领受帝皇之命,与影月苍狼道别,前往珀尔修斯战区作战。

据传,原体荷鲁斯卢佩卡尔在道别时,曾与圣吉列斯约定,日后重逢,他们将下完在战前开启的棋局——圣吉列斯则笑着揭露,那一盘弑君棋之所以迟迟没有结束,是因为荷鲁斯败局已定,拒绝继续把棋下完。”

【计时:-02.23.06】

“冷静,阿洛特罗斯,”拉多隆徒劳地说,单膝跪在阿洛特罗斯面前,希望眼前的战斗兄弟依然听得见他的话。

尽管阿密特是阿洛特罗斯的连长,但他颇有自知之明地把安慰的任务交给了拉多隆,动身前往作战指挥部,寻找天使的帮助。

阿洛特罗斯跪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汗水布满他的额头,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他曾是一个名声不显,却依然优秀的坚定战士,如今却紧紧抓着盛装血酒的小壶,意识濒临迷失的边缘。

拉多隆不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这似乎不同于曾经困住食尸鬼的鲜血中的疯狂,而是某种更为残忍、更为不祥的黑暗预兆,从他们一度稳定的基因深处重新涌出。

他已经将所剩不多的血酒递给了阿洛特罗斯,这勉强地缓和了这名战斗兄弟的痛苦,并让他停止了饮下地面黑血的趋势。

但现在,他的喘息正在不断加剧,这让拉多隆极为不安。

“父亲要来了,保持清醒,你能够做到。”他轻声安慰着,即使他不知道圣吉列斯能为阿洛特罗斯做什么,除了让他获得永恒的平静。

很快,他听见两道稳定的脚步声,在身后通往此地的长廊中回荡。其中一个无疑是基因原体,这给了拉多隆一些鼓舞。

“父……”他心乱如麻地站起来,后半个音节被生生掐断,转为另一句问候:“荷鲁斯大人!”

牧狼神低下头,停止四处观察,看向前方。他有些惊讶:“原来这儿有人,战士们。嗯……他怎么了,拉多隆需要帮助吗”

拉多隆欲言又止,“不,大人,”他说,感觉自己的舌头如此僵硬,“我们可以解决。”

荷鲁斯挑了挑眉毛,战靴跨过拿非利人的银血和人类的血交融形成的黑血滩。拉多隆很清楚,基因原体的视力允许他在黑暗中看清阿洛特罗斯的状态,他越是靠近,就越能看出阿洛特罗斯的异常。

“大人,”拉多隆徒劳地说,挡在阿洛特罗斯的身前。他听见背后传来水声,阿洛特罗斯已将手伸进地面上的鲜血之中,而后,一声轻轻的啜饮如雷霆般炸响在拉多隆耳中。

圣吉列斯大人,他想,请快些来……

“他怎么了”荷鲁斯再次询问,听起来更加地困惑。忆录使跟在他身旁。“是你们渴血的小问题吗”

“是,他的连长已经去寻找解决方法了。我们可以解决这一切。”拉多隆回答,接着在心中补充:但不止如此。

但荷鲁斯靠得太近,拉多隆知道为时已晚。

“他的状态不对,”荷鲁斯轻声说,“他是谁”

“阿洛特罗斯!”忆录使惊讶的声音轻轻响起,在空间有限的室内回荡,“你还好吗”

“哦,你的朋友”荷鲁斯说,“好吧,如果你想。可以让他去看看吗,拉多隆这位忆录使也是巴尔人。”

在忆录使开口后,阿洛特罗斯弄出的声音停止了,似乎受到了某种有效的安抚。

也许一个旧日的朋友,确实能给阿洛特罗斯岌岌可危的理智带来一些帮助。拉多隆想。

“可以,忆录使,”拉多隆说,稍稍让开身位,趁机观察阿洛特罗斯的状态。他看见这名战斗兄弟已经重返平静,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那股不安却没有褪去。“但不要靠得太近。”

“我明白,”若奥快步走来,抱着数据板停在拉多隆身旁,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你……还好吗,阿洛特”他犹豫着问。

阿洛特罗斯缓缓站起身,拉多隆注意到这名兄弟眼中存在着某种黯淡的宁静,就像他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他本人,而是落入某个更为空洞的黑暗远方。不论如何,至少他表现得十分安静。

若奥不安而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圣血天使会有一些小小的毛病,所有人都知道。但百余年的远征中,在圣吉列斯重塑了他们之后,他们再未造成过任何恶性事件,而那些小小的毛病,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亲切谈资。

“……奥。”阿洛特罗斯轻轻发出一个音节。

若奥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喊他,他仰着头,注视朋友在黑暗中难以看清的面容,意识到对方迟迟没有降低他的身位。

“怎么了”他问。“阿洛特”

荷鲁斯突然喊了一声:“不!”

而就在这一声呼唤响起的同一时刻,阿洛特罗斯突然出手,速度远比拉多隆预料得更快。他的拳头转瞬间穿透了凡人的胸膛。若奥被提起,整个人贴近了圣血天使的嘴唇与利齿,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浇在星际战士茫然的面庞上。

“这是什么情况——”荷鲁斯惊讶而愤怒,后悔于刚才自己离得太远。在阿洛特罗斯开始撕咬之前,他已经束缚住圣血天使的手臂,并用几个动作将对方固定在地。这不是他的子嗣,他不能轻易处决对方。

拉多隆则无言地整理凡人的尸体,满脸悔意。这是他的决策错误,代价是一条生命。

“你们在做什么,圣血天使”荷鲁斯低吼,“该死的!”

“我们……”拉多隆艰难地说,“等圣吉列斯大人来……我无法决定这一切,大人。”

荷鲁斯哼了一声,将阿洛特罗斯打晕,目光停留在倒地的忆录使身上。

寂静在黑暗中蔓延,还有鲜血的气味,炽热而浓烈,悄然地汩汩流淌。

——

【计时:-72.23.42】

“忆录使”阿洛特罗斯说,他的身形如此高大,以至于若奥不得不仰视他的旧友。

他仰着头:“嗨……阿洛特。是的,我现在是忆录使……为了帝皇。”

好在他的老朋友很快降低身位,在他面前蹲下一些。

那张经过改造后变得尤为俊美,但依稀能看出昔日轮廓的脸上,扬起一个令若奥熟悉的微笑:“听起来棒极了,若奥。能记录这些故事,满银河到处跑……王座在上啊,假如我不是阿斯塔特,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职业。”

“是吧!”若奥笑起来,“我也喜欢这份工作,你知道我喜欢写这些故事,记录战争,记录历史。若是现在让我去加入阿斯塔特军团,我可能反而要舍不得当一名忆录使。”

阿洛特罗斯笑出了声:“谁让你测试的那个月摔断了腿!平地从楼梯上摔下来!”

“嘿!别说了,”若奥伸手,拳头怼了一下阿洛特罗斯的胸口,惊讶于自己竟然能这么熟练地做出几十年前的举动。“再说下去,小心你在史书里的形象,阿洛特。”

“真是可怕极了,”阿洛特罗斯耸了耸肩,“行了,过会儿就是梅尔基奥的总攻。过……嗯,大概六七十个小时后见。”

“那你最好战斗得凶猛一点,给我多提供描写的素材。”若奥说,“再见,阿洛特罗斯,战斗……加油我看你的连长开始盯着我们瞧了。”

“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好战,”阿洛特罗斯站起来,“等会儿见,若奥。你在牧狼神身边是吗那我向父亲申请去找你,这样比较方便。”

“听起来圣吉列斯大人和传说中一样宽容,”若奥说。

“当然,”阿洛特罗斯压低声音,“圣血天使是最好的军团——拜托把这句话写进你的书里。”

——

“很遗憾,我并未有幸观看梅尔基奥之战,只能从前任忆录使若奥达维拉的手稿中,整理出这一份珍贵的战事资料,并尽量还原当时战役的场景与细节,以及两支伟大军团带给人类世界的无限光辉,和对于陷入黑暗的无数凡人的无私拯救——这便是大远征的意义所在。”

【计时:00.00.00】

“荷鲁斯卢佩卡尔会保守秘密。”圣吉列斯说,手指微微抽动,仿佛子嗣的喉咙仍然在他掌中,停留在被折断前的最后一刻。“他可以信任,拉多隆。”

“是的,大人。”拉多隆微微鞠躬,神情暗淡。

圣吉列斯叹了一口气,撑着桌面,缓缓坐下,注视着他的近卫的侧脸。

“大人”拉多隆不确定地问。

“哦,没什么……”圣吉列斯收回眼神。“没什么……”

他将脸颊埋进双掌之间,眼前再度浮现出那些灾厄性的碎片。

“让梅洛斯去看一看阿洛特罗斯的基因种子。”他说,听着拉多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血水、蝇虫、畜疫、异形、黑暗……一个个厄运与灾难的幻象如潮水般流过,这一切都是他已经与康拉德科兹分享的。自他首次见到它们,它们便屡屡重现,萦绕不止。

但还有一重灾害,大天使从未对任何人说出。

长子。他默念着这个词,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