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库拉格游记(1)(1/2)

佩图拉博、罗格·多恩与安格隆三名原体,和执政官康诺·基里曼在参事厅外花园迷宫般的走道中散步时,没人知道莫尔斯到底在哪,但佩图拉博敢说他一定就在附近。

也许是一墙之隔的另一条通道里,也许在修建整齐的灌木中用他无形的身躯穿梭。不管他身在何处,他的声音时不时地经由灵能开始在他耳畔左右飘摇,无效地考验着基因原体心分二用的能力。

+他和你们倒是不一样。+莫尔斯说,此时罗伯特·基里曼刚从浓密的灌木墙后迈出一步,将固定在他头上碧绿桂冠枝叶的一角,和头顶的那一小片金发露在灌木的深褐树枝之外。

等到这与佩图拉博一样高的巨人完全地出现在他眼前后,铁之主立刻猜测出莫尔斯模糊的描述究竟指向怎样的特征——年轻。

罗伯特·基里曼比他们三人都要年轻,那张未经苦楚的干净脸庞上充满着一种天真的自信,而举手投足之间又处处表现出一丁点儿初见生人的拘谨。一件钴蓝色的当地礼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像裹在香草和花束外的彩绸缎,将基因原体与生俱来的异类特征转变为可供凡人瞻仰的超凡美感。

佩图拉博注意到执政官康诺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一抹快速闪过的自豪,这让罗伯特·基里曼的这一特征具备了明确的来由。

+他比我们年轻。+佩图拉博说,听着康诺和尤顿介绍他们的儿子。

+当然,你还以为自己很年轻吗?+莫尔斯回答,声音在灵能频道中准确地传达,+我还记得你和他同龄时,几乎坐着度过了伱的整场命名仪式,因为你没法在保持优雅的同时推开你沉重的钢铁椅子。+

+有这回事?+佩图拉博面不改色,+你记错了。+

+我虽然年事已高,记忆模糊,但有些趣事就像刚刚发生于昨日,令人十足难忘。+

莫尔斯说着,切断了灵能链接,靠着灌木围观基因原体们的初见。

一个金发的领袖似乎和他所处的文化圈相容程度不高,所幸莫尔斯一贯自认自身并非什么顽固不化的原教旨主义者,唯有实在看不下去——马库拉格花园里为什么种了一片棕榈树——之时,才会情不自禁地表达几句反对的言语。

在知晓他将来需要接手数万名从天而降的“儿子”后,罗伯特倒是很快地从惊讶中恢复,想来是顺利度过了初次听见帝皇建立的这套掺入过多情感因素的军事体系时产生的心灵冲击,将星际战士的军队特性提到了一系列定位形容词的最前列。

或许在他看来,把军团的将领称作“父亲”,兴许只是一种对将军一词的平替,至于真正以父子之情相对……这对一个十余岁的基因原体而言,还是过于难以想象。

和佩图拉博更多地闲谈几句后,罗伯特明亮的蓝眼中闪烁出更具神采的光芒,他的养父母对视一眼,默契地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同辈的孩子们。

莫尔斯跟随将原本不算狭窄的花园道路挤得满满当当的原体们走了一段路,听三名兄长和罗伯特·基里曼介绍帝皇与他的天鹰旗帜。

这些介绍者中,最富有感情的,反而是被罗伯特的贵族气质晃得手指都向内一勾的安格隆。佩图拉博配合着解答基里曼的问题,罗格·多恩则基于自知之明保持适度沉默。不论如何,这些重逢的兄弟们关系可称融洽。

工匠听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不再关注这清风朗日树影婆娑的、种了不少棕榈树的迷宫花园里兄弟交谈的场景。

他在靠近参事厅的一条长凳上找到了康诺·基里曼和塔拉莎·尤顿。值得一提的是,虽在实际上承担了基因原体的父亲与母亲之职责,又在马库拉格的政治漩涡中齐心多年,二人却并非夫妻。

莫尔斯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场方式。他在花园两人视觉的盲区现出实体,而后步行至两人对面的长凳处,揽了一下黑袍,舒然落座。

“佩图拉博与你们提过我,”工匠说,“我是莫尔斯,佩图拉博的导师。很高兴与你们结识。”

两位马库拉格人从容地和他介绍了自己,假装莫尔斯不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

“为何不来参与今晚的家庭聚会,莫尔斯先生?”尤顿问。“你的孩子期待着你。”

“你不是第一个认为我与他是父子的人。”莫尔斯说,“但相信我,我不接受的原因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一点。”

他略微向前倾身,观察着眼前的执政官和内务总管,同时毫不顾忌地暗中倾听了他们的心音。两个马库拉格人正在评判他,同时从马库拉格人对陌生星球访客的角度,从当地人对所谓“人类帝皇”之使者的方面,和原体养育者对另一个担任同等职责之人的层次。令莫尔斯惊讶的是,他收获的三重评价都还不错。

“你们是出色的教育家。”莫尔斯说,“迄今为止,我首次见到一个还拥有着如此与人类接近的性格的基因原体。”

康诺微笑着说:“我们能看出,他的兄弟们也是这样。”

“哦,还是不一样的。”莫尔斯耸肩,他没兴趣笑得像个外交官。“被三个基因原体围住时,你其实在害怕,康诺执政官。这是人类的天性给你的警告。他们强壮,高大,思维超凡,完美无缺,是你们所在物种更高层级的先驱。是的,他们具有和人类接近的人格,但你们都知道那不一样。”

他放松上身,重心后移,重新坐好:“这就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那些罗伯特·基里曼还与人类大不相同的时间里,你们是怎么做到去爱他,并且用的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康诺有些沉默。在元老院之外的地方,他并没有马库拉格民众以为的那样健谈。

“你也是一名养育者,先生。”尤顿提醒。

莫尔斯叹了口气。“这还是不一样。考虑到一个词语在过度的解构和滥用后,语言将失去其存在的根基,在有些时候我对一些词汇的原始定义还是有所执着,比如人类,而我恰巧又对人类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执着……好吧,我只是来闲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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