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历史观辩论(2/2)

不过之后焦却摇头说道:“这等史有未载的部分,便是在太史公的修史方法之中也是极为重视的,我辈修史,若遇到了这种前人未写的史料,也会分析之后加入史书,这些内容和太史公的修史方法并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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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龙想想又道:“那在下还有一个例子,太史公记载盘庚迁都于殷地,洹水从太行山流出,向东注入古黄河的两岸就是殷地,我们打算将此地叫做殷墟也是由这个字来的。但实际从甲骨中看,商人甲骨中曾出现‘殷’的地名,但是全部写作‘衣’字,商人对此地的称呼也不叫‘殷’,而是称此地为‘大邑商’。”

焦惊讶道:“商人真不叫自己做殷商?”

王文龙点头:“殷商可能是周人对于大邑商的称呼,商人自己是不会如此叫的,这事情属于记载错误,哪怕太史公用了周人的信史却仍然有这样错处,澹园先生总该承认过去的修史方法怕是无法避免偏颇了吧?”

王文龙这已经是含糊的说法,其实周朝人把有都城意味的“大邑商”改做“殷商”更有可能是为了削弱商王朝的正统性,如果这样,这就是周朝人苦心孤诣的历史删改行为,当然不会给后世留下任何资料。

他继续说道:“若是原本的历史资料就已经被修改过,后来人哪怕再怎么去寻找信史也是无法还原真相的。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用考古的方法挖出实际的文物,用大量史实互相印证,方能分析辨别出真正的历史。”

焦有些被说服了,但随即却又觉得自己的史观也应该坚持。他推崇的是中国自古传之的一套史官传统,这传统的作用除了能够记录历史之外,其实更是一种规范帝王言行记的手段。

司马迁到焦这些中国古代的史官认为好的写史人应该是“君举必书”,最佳状态应该就像《礼记》之中记载的一样,皇帝身边要有左右两个史官,左右史把皇帝围着,皇帝“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皇上说句话打个屁都要史有明载,有这样秉笔直书的史官,皇帝也就不敢胡乱做事。

然而历史上哪有皇帝真愿意整天被人监视?

不光很多事情不让记,而且每一任皇帝都会自我称长、掩恶扬善,会故意让史官编造一些吹捧自己的内容。

而在焦这种史家看来,这时就必须要有“直书其事,不掩其瑕”的史官去和皇权对抗。

在这种对抗之中,对于历史的褒贬权力其实乃是史官们的重要武器。皇帝可以杀我,但是我可以在史书之中骂皇帝,这也是史官唯一的防身法宝了。

王文龙所推崇的历史研究方式固然可以更好地研究历史,但是却不利于史官进行战斗。

而在王文龙看来焦所推崇的这种史官思想只适合于春秋时代的小国,那时的诸侯权力不大,如果全天下包括其他诸侯国的人都骂他,还真能形成点舆论压力。

而到了这个时代生产力早就不同了,别说大明,就是欧洲那些小国家都已经不怕什么舆论攻击,万历皇帝连天下共同上书都不怕,史官想要凭借自己支笔跟皇权战斗实在是想太多,还不如把历史观赶快科学化,以方便进行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