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吾视之如珍宝,尔之弃如敝履(2/2)

“问你呐,说话呀,这时候装聋作哑了,早干嘛去了?!”

“你说话呀!”老瞎子状若疯癫的大声喊道。

刘桂英这辈子拐卖的孩子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而且她干上这行也不是从六三年开始的,要早很多,所以她肯定是想不起来这码事儿,就算是想起来她也不会承认,因为作为一名老贼,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堆的案子越多,自己就会被判的越重。

刘桂英不情愿的撇了撇嘴,然后有些嫌弃的说道:

“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我一时半会儿哪想的起来?你让我仔细想想,你别催。”

马魁的面前放着笔录本,手中拿着钢笔,今天的笔录是他亲自来做。他用钢笔指着刘桂英,然后语气严厉的说道:

“刘桂英,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一条路,老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理,你知道吗?”

刘桂英在心里嗤笑着,心说我要是真全都老实交代了,足够我枪毙十回的,真当老娘是刚进宫,啥都不懂的了?吭哧了半晌,刘桂英才不情愿的说道:

“你那孩子我没拐,六三年的那阵子,警察盯我盯得紧,我害怕,我就把孩子扔车站上了。”

老瞎子被气的浑身直哆嗦,冲着刘桂英大声嘶吼道:

“你放屁,你扔哪个车站上了?你知道宁阳站这火车站台上我找了多长时间了?整整十六年呐!到现在你还跟我一个屁俩谎!我了个亲爹啊,你可跟我说实话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俺闺女到底搁哪呢?是死是活啊?俺求求你了!”

刘桂英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

“你冲我吼有屁用?十六年了谁记得那么清楚?有那好记性我去考大学不好吗?还用得着干这活儿?”

老瞎子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师徒三人手忙脚乱的把人给搀扶了起来,然后就听到老瞎子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阵阵的哀嚎,痛彻心扉……

刘桂英被师徒三人给押回了所里,由预审经验丰富的老干警负责撬开她的嘴。一同回来的还有被遗弃在车上的那个婴儿。

所里都是群大老爷们儿,唯一的一个女警是户籍科的,还没成家,此时人贩子不是第一难题,反而是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理,让一众人挠起了头。最终经过一阵磋商,孩子被马魁抱回家养上一阵子,等孩子的爹妈把人给领走,为此胡队还专门给马魁放了几天的假。

叶晨心知肚明这是候三金的崽儿,被那个杀千刀的给故意扔到了车上。在陪着师父送孩子回家的时候,叶晨对着马魁说道:

“师父,我刚才看了眼这孩子,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湿疹,如果不及时治疗,怕是会越来越严重的。”

马魁这才想起自己的大徒弟是中医,家里妻子的肺炎就是叶晨用中药调养,辅以针灸、艾灸、按摩等手法给治好的。他看了眼叶晨,然后问道:

“你对治这个病有经验吗?”

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马魁轻声说道:

“师父,你先把孩子抱回家,我去配上几副中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里外一起治,问题不大。”

婴儿湿疹,俗称“奶癣”,是一种过敏性皮肤疾病。好发于两颊、前额、颈项、胸腋,甚则波及全身。皮疹为多形性,有斑疹、丘疹、水疱、糜烂、渗液、结痂,分布对称。

患部瘙痒剧烈,愈后容易复发成慢性。多见于生后两个月左右的婴幼儿,绝大多数患儿在约一到两岁岁断奶后能自愈,但部分患儿可延至幼儿或儿童期。一般冬季较重,夏季较轻。

古人认为其发病机理与胎毒有关,《外科正宗》中有云:“奶癣,儿在胎中,母食五辛,父餐炙爆,遗热与儿,生后头面遍身发为奶癣,流脂成片,睡卧不安,搔痒不绝”。

中医认为本病多由胎毒内蕴,或饮食不节,脾失健运,内外相搏,发于皮肤,治疗多以祛风除湿为主。患儿皮疹反复发作五个月,久治未愈,瘙痒顽固,结合患儿舌象指纹,考虑患儿脾虚湿困,日久风邪久羁,久病入络,故治疗上既要健脾祛湿,又要驱风搜络,单纯清热祛湿止痒难以奏效。

婴儿湿疹的中医治疗方法主要包括:1.中药外洗:使用蝉蜕、蛇床子、白鲜皮、地肤子、地丁、菊花煎煮后外洗患处。2.口服中成药:如五福化毒丸、五福克银丸。3.涂抹药膏:如复方蛇脂软膏、无极膏等。

叶晨配完了中药,来到了师父家,先是把外用的中药给熬煮后放凉,温度合适后,帮着孩子清洗患处。擦拭干净后,叶晨把五福化毒丸给嚼烂,送度到婴儿的口中。

王素芳看着面前的孩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心疼,轻拍着婴儿,让他进入梦乡。这时叶晨拉了一把马魁,让他跟自己出了屋,马魁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晨,然后就见他说道:

“师父,我有可能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只不过刚才在单位人多口杂,我一直不好开口。”

马魁的眼神变得有些净重,注视着叶晨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跟我仔细说说?”

叶晨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手心哈了哈,轻声说道:

“我在火车上巡视的时候,看到候三金了。当时检票的时候,他把柳条筐塞到了座位底下,我也没在意。如今看来,怕是他看到这孩子身上起了红斑,以为孩子生了啥大病,直接把孩子给扔了!”

“什么?”马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胸口剧烈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许久之后才说道:

“老天真是不长眼啊,让这娃娃摊上这样的爹!”

叶晨搓了搓手,将手放在袖子的套筒里,然后说道:

“找到候三金其实不难,当初抓他的时候,咱们所里是有备案的。可是师父,你觉着他那样的是当爹的料吗?今天他舍得把孩子给扔了。这回治好了给他送回去,下次缺钱的时候,这货就敢把孩子给卖了,这种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马魁也是一阵头疼,思忖了片刻,对着叶晨问道:

“依你看,你觉得这事儿该咋处理?”

叶晨跺了跺脚,抖了抖飘落在身上的雪花,然后说道:

“这件事儿不外乎就两种办法,一是把这孩子给治好了,送到福利院去;二就是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

马魁一时间也没想出个好的办法,最终说道: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这孩子的病给治好吧!”

叶晨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对着马魁说道:

“师父,我记着吴长贵两口子这些年一直都没孩子,要不我回去问问,看看他们两口子愿不愿意领养这个孩子?师娘这身体才刚刚恢复,马燕整天还要上班,您又一个月有半个月不在家,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马魁知道徒弟是为了自己好,他拍了拍叶晨的胳膊,然后说道:

“先等着把孩子给治好了再说吧,眼巴前儿的总不能把个病小孩儿扔到人家去啊,谁看着也犯膈应不是?今儿个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家里一团乱麻,等孩子好一好的你再过来。”

叶晨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三十块钱,塞到马魁手里,说道:

“师父,你家也不宽绰,这钱你拿着,回头让马燕上班的时候,帮孩子捎两袋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