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同室操戈(2/2)

“姐,我考上大学了,北方大学新闻系,今天学校把录取通知书寄到了老房子,三婶儿特意帮忙送到了医院!”

何文惠瞟了眼何文达,哂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文达,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咱妈现在这种情况,妈还在住着院,咱家还背着一皮燕饥荒,家里能支撑的起你去上大学?我抽屉里光是欠条就一厚沓子,你不会以为那钱都不用还的吧?光是欠俊玲姐家的就有两万三,虽然欠条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可是这张欠条是为了支付咱妈的手术费欠下的,你不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还吧?”

何文达被大姐何文惠的一连串质问堵的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有些不服气的都囔道:

“俊玲姐的钱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管咱们要,先欠着不就完了?”

何文惠被气笑了,自己虽说也不要脸,可是好歹还会遮掩一下,至于何文达,已经把不要脸直接写在了脸上了,跟当初的老二何文远都有的一拼,何文惠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

“就算是俊玲姐不要,可是你别忘了,人家也是有家庭的人,俊玲姐不好意思张口,不代表她男人也不好意思,真要让咱们还钱,你拿什么还人家?把你浑身的血抽干了都还不上!”

何文惠跟何文达的争执,躺在屋里带着氧气面罩的于秋花听的是一清二楚,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自己要了一辈子的脸,每天摆出慈眉善目的表情,结果养出的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不争气。

老二被人毁容,音信全无,老三直接杀人蹲了班房不说,还死于意外。现在老大和老四又因为自己住院的费用问题,在走廊里争执个不休,脸面都不要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于秋花有些费力的摘掉了夹在手指上的脉搏血氧仪,然后颤颤巍巍的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静静的躺在那里等死。随着身体缺氧,于秋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她的那口气就倒不上来了。监护仪上的波动也趋于一条直线,于秋花彻底的咽了气儿。

何文惠跟何文达争执的时候,声音渐渐变大,查房的护士看到后,不由得皱眉对着他们说道: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别的病人休息!”

说着护士进了于秋花的病房,结果她刚一进来,就发现监测仪变成了三条横线,护士勃然色变,赶紧去叫医生,何文惠跟何文达看到医生和护士在病房里走进走出的,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上前问道:

“医生,什么情况?我妈怎么了?”

这时只见医生一脸严肃的对着何文惠说道:

“病人的氧气面罩脱落,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你们家属可以准备后事了!”

医生这边正说着,护士把头上蒙着白布的于秋花从病房里推了出来。何文惠精神有些恍忽,喃喃自语道:

“氧气面罩好好的,它怎么可能脱落呢?”

说罢何文惠将目光看向了何文达,上前双手抓住了何文达的肩膀,眼神有些凶狠的说道:

“何文达,是不是你?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你嫌妈是累赘,所以把她的氧气罩给摘了?我说的对不对?你还是个人吗?那可是你亲妈啊!”

何文达也被气疯了,他用力的挣脱开何文惠的手臂,直接一下子把何文惠给推搡在地上,大声说道:

“何文惠,你发什么疯?那是我妈,我怎么会摘她的氧气面罩?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是人吗?”

“对,你在我眼里,就是这么不是人,妈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你就知道惦记着去上你那狗屁大学,连妈的死活都不顾了!我真后悔当初瞎了眼,为了咱们家的这三个白眼儿狼,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结果你们仨,真是没一个干人事儿的!”何文惠状若疯癫,嘶吼出了压抑在心里这么些年的话语。

面对何文惠的指责,何文达无力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大姐作为跟他一个高中的校友,当时在学校里有多优秀,是当时她们那一届,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而为了照顾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她忍痛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去到工厂里上班,这是自己哪怕再抹杀良心,都抹不去的。

何文达深深地看了眼何文惠,然后语气平静的对她说道:

“何文惠,从现在起你自由了,给妈治病欠下的钱,不用你来还,我会去偿还,大学不上就不上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等处理完妈的后事,我会去你那里,取走我的行李和那些张欠条,从此以后你不用再背着我们这些累赘活着了!”

于秋花过了头七出殡,除了厚墩子和高俊玲两口子,邻居没有一个张罗着来送行的,由此可见,她们家在胡同里的人缘儿简直是差到了极致。

何文惠跟何文达压根儿也没钱帮于秋花置办一块墓地,最终于秋花的骨灰,跟何文涛的一块儿,都被寄存在了殡仪馆。

在殡仪馆见到厚墩子的时候,何文达主动找到了厚墩子,开口说道:

“姐夫,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厚墩子的眉头一皱,撇了眼何文达,然后问道:

“哦?有事你说?”

何文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厚墩子说道:

“姐夫你应该也知道,我妈住院治病的时候,欠了不少的饥荒,而且现在这个家就剩下我跟我大姐了,就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她也无力支撑我去上大学。可是人死了账不能黄,所以我打算找个来钱快的工作,我想去你的矿上当一名矿工,你看行吗?”

厚墩子正眼看了看何文达,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行,不错,是个爷们儿。不过你来我矿上,也别惦记着当什么矿工了,那不是你这文化人该干的活儿,就来我这儿当个会计吧,下井的活太苦,不是你这个高中生该干的。”

何文达笑了笑,然后对着厚墩子说道:

“姐夫,还是算了,我跟书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累了,再说矿工赚钱赚的多,哪怕苦点我也认了,赶紧把家里欠下的饥荒还上才是正经,省得我大姐心里总是惦记着这码事儿。”

何文达没有告诉厚墩子,其实他跟何文惠算是彻底的闹掰了,从那天母亲在医院里头断了气儿,他们姐弟俩就再没怎么说过话……

李建斌和许娜的婚礼,在鸿运酒楼举办的婚宴,一众亲朋好友都到场了。厚墩子作为宁州市的优秀企业家,平日里跟李建斌也打过照面儿,再加上叶晨作为纽带,大家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所以举办婚礼这一天,他作为朋友也到了场。

吃席的时候,厚墩子跟叶晨坐在一桌,二人闲聊的时候,聊起了何家的话题,叶晨在知道于秋花去世后,何家所面临的窘境,哂然一笑。

在原世界里,于秋花也是自己给自己掀了氧气面罩,结果这口黑锅,被何家的几个白眼儿狼,牢牢的扣在了刘洪昌的头上,完全抹杀了刘洪昌在何家这么些年的功劳和苦劳。

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亲自品尝一下生活的苦楚了,可以说何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都是他们自己作的。叶晨只不过是在某个节点上推波助澜了而已,要说真去亲自下手使坏,那还真就没有,所以一切都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