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看轻我了(1/2)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此时心里最不是滋味的,要数坐在一旁强颜欢笑的郝冬梅了,刚才周志刚和叶晨在说到母亲来周家探望的这个话题时,不论是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调侃的味道,一是因为父母当年在这个问题上已经结结实实的伤了周家人的心,二是周家人已经不大在意那层所谓的阶级壁垒了。

三个子女中,除了周蓉这个闺女混的次一点,是吉春大学的教授,剩下的两位公子哥,一个是南方某市的市长,一个是北大ZG经济研究中心创始人加常务主任,江辽省作协的主席。

姑且不论老三叶晨个人积累的财富,就论社会地位,这两位周家子弟也都已经做到了同龄人不可企及的高度。最关键的是他们周家从没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跟郝家张过一次嘴,当初父亲活着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丈夫周秉义的那些穷亲戚会打他权利的主意,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而且周志刚一家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传统,虽说在北京的四合院儿住着,可是每年春节的时候,都会全家老少都回到光字片儿的小二楼共度除夕,除了有照顾郝冬梅方便探望母亲的原因,还因为他们把这里看成了是他们周家的根,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二故乡,自打当年闯关东过来,就住在这条胡同,他们一家从没因为这里脏乱差就嫌弃过这里。

反观自己家,从小时候跟随父母到这里任职之后,郝冬梅还从没跟着他们二老回过老家,一家人几乎都把曾经的老家抛在了脑后,虽说是因为父母当年参加GM的缘故,但是在郝冬梅的眼里,不论是已故的父亲,还是现在独居在大院儿的母亲金月姬,都把当初的初衷给遗忘了。

郝冬梅有无数次,在路过曲秀贞和马守常家里的时候,看着屋内叶晨和一众伙伴跟老两口把酒言欢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充满了羡慕嫉妒的情绪,她多想自己的家里也能这样有些烟火气,而不是跟个冰窖似的,让人望而却步。

吃完了年夜饭,周秉义和郝冬梅就回了大院儿,一路上郝冬梅都不大开心,周秉义自然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在她身边说道:

“冬梅,不用太在意我爸和我弟今天在家说的话,他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说话还是死规矩一样,那可就太尴尬了,你说是不是?至于咱妈那边,她过来探望也好,因故爽约也罢,都不要紧,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周秉义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自己,郝冬梅感觉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一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臊的郝冬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父母的盛气凌人,带给自己公公婆婆多大的无奈啊,他们一家都习惯了郝家的态度了,从十多年前的那次变故之后,再没人提起过这茬来。

郝冬梅对周秉义展露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说道:

“我没事儿,你不用安慰我,这么多年下来,是我们家没有做到,至今都没让父母见上一面。”

周秉义轻叹一声,拍了拍郝冬梅的后背,两人进了大院儿,回了家。

到家之后,周秉义跟自己的岳母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上楼休息去了,郝冬梅却没有上去,抬头朝着楼上自己和周秉义的房间望去,在听到关门声之后,郝冬梅来到了母亲金月姬的身边坐下,然后开口问道:

“妈,初八到周家串门儿的事情定好了没有?不会再出现什么纰漏了吧?”

正在翻报纸的金月姬听到女儿的问话,眉头不由微微的一皱,因为她从女儿的语气中听出了焦躁的情绪,金月姬干咳了两声,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

“怎么?周家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呵呵!”郝冬梅嘴角泛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开口说道:

“妈您觉着一直还在那儿端着,坚持你所谓的门户之见有意思吗?您觉着周家能求到您什么?换句话讲,您觉着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金月姬腮帮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看了眼郝冬梅,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了笑然后说道:

“你这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什么苦水尽情的往外倒倒吧,自打你和秉义去了南方,咱们娘俩这些年也没怎么好好说说话了!”

金月姬说完,端起了茶几上的茶壶,给郝冬梅倒了杯茶,然后不紧不慢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不得不说金月姬是个语言的高手,这么多年的职场智慧不是白给的,先是让女儿倒苦水,然后再暗暗敲打女儿,你和周秉义去南方定居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孤寡的住在这里。

郝冬梅到底是在金月姬和郝金龙身边长大的,直接就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泪珠顺着眼眶噼里啪啦的往下流。母女俩这么多年的相处,郝冬梅深知自己在母亲面前的短处,指望用语言拿捏老太太纯属痴心妄想,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用眼泪和沉默攻势让老太太卸下提防。

金月姬看着自家闺女一脸委屈和无奈的表情,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你跟个炮仗似的,回到家就对着我开炸,结果你反倒是委屈了,那我的无奈对谁说去?不过到底还是不能跟自己女儿一样,金月姬拽了两张纸巾递给郝冬梅,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赖皮鬼?成天就知道跟我来章程,说说吧,今天在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情绪这么起伏?”

郝冬梅知道这是母亲变相的认输了,这才擦干了眼泪,然后把今天周家发生的事情跟母亲一五一十的学了,包括丈夫跟小叔子叶晨的谈话也都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然后说道:

“妈,我和秉义结婚已经这么多年了,你都没说跟周家有过来往,周蓉和秉昆嘴上不说什么,我也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疏离,眼瞅着两边的老人岁数都越来越大了,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真的让我感觉到很为难,我不是故意跟你耍脾气的!”

说完郝冬梅靠在了金月姬的身上撒娇,金月姬用手捋着女儿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女婿跟他弟弟这是故意给自己使了个阳谋,当着自己闺女的面做出这番举动,自己还不得不按照他们设定好的方向走下去,这就很有意思了。

首先周秉义在告知家人,自己要在大年初八的时候前去探望的消息,叶晨的回答是他不会去刻意的打扫光字片儿的环境,让她看到原生态的光字片儿是个什么样,这是在对自己变相的提出诉求。

而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周家兄弟无疑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周秉义的问话所引出的回答正是他们能够付出的东西,秉义的弟弟那里有着充足的资金。

吉春的国营企业都在面临改制的问题,大量的剩余劳动力问题得不到缓解,这时候如果能够引来资金到吉春投资,必将有效的缓解这个让无数人头疼的问题。这是周家两兄弟给自己下的饵料,如果这个问题能让自己穿针引线的给解决了,那必将会在自己的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是自己现在已经退了休。

而能在自己的政治资源上得到最大实惠的,无疑会是自己的这位好女婿,这样算下来,这两兄弟的算盘实在是打的太响了,自己看着是赚了,可他们俩永远都不亏。金月姬越琢磨越感觉到有意思,以她对女婿周秉义的了解,这番筹谋绝不会是他的手笔,只会是出自他的弟弟,这小子其奸似鬼啊!

金月姬拍了拍郝冬梅的后背,然后说道:

“放心吧,这次我会准时赴约的,我的这位亲家了不起啊,培养子女的手段实在是厉害,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出息!”

“真的!太好了!”郝冬梅听到母亲的允诺和对自己公公的肯定,直接坐起身来,抱着金月姬对着她脸颊就亲了一口,她没听出母亲的一语双关来。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的上了楼,金月姬笑了笑,丈夫去世以后,自己唯一的心结就是女儿了,通过上次和叶晨的谈话,金月姬能够感受到自己在周家有多不招人待见,这也是她这次主动缓解两家关系的根本原因。

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本身就没几年好活了,可女儿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为了女儿能和婆家相处的融洽,自己适当的做出些妥协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这件事情,可以让自己的履历更好看一点,对于女婿必要的时候帮衬一把,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自己也算是对闺女有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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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的时候,叶晨带着郑娟前去拜访了曲秀贞和马守常两口子,曲秀贞见了叶晨,脸上乐开了花,因为哪怕是自己的大儿子都没做到这个份上,常年看不到个人影,他们家已经好久都没一起儿孙满堂的吃过一顿团圆饭了。反倒是叶晨,每年过年回到吉春的时候,都会带着郑娟前来看望。

叶晨和曲秀贞,马守常两口子在那里喝着茶闲话着家常,叶晨突然开口说道:

“马叔,曲老太太,我这里有件事情恐怕要请你们帮忙!”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因为认识的这些年,叶晨很少为自己的事情跟他们俩张口,都是帮着别人张罗,上次求到他们,还是当初帮忙协调肖国庆和孙赶超的工作关系,把他们俩调到车队去学习驾驶技术,这一晃都快十年了。马守常说道:

“你小子有事尽管说,咱们爷俩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叶晨看着老两口笑了笑,然后说道:

“是这样的,你们都知道我出生在光字片儿,那是个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是吉春出了名的脏乱差,以前大家还觉不出来怎么样,可是这两年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吉春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街边的高楼林立,唯独光字片儿还是跟我小时候一个德性,没有任何的变化,成了吉春市的一块癣疥!

我们那一代的时候,光字片儿也就一千多户,房子虽然说紧吧点儿,大家挤挤总还能住的下,可是随着我们这一代娶妻生子,光字片儿的人口这些年来足足翻了一倍,你们都知道孙赶超吧,当初他家十二口人挤在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三代共处一室,让人简直无法想象。”

听到叶晨这么说,老两口的脸色有些沉重,曲秀贞知道叶晨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于是便开口说道:

“你既然是跟我们提起这茬来,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跟我们说说看吧,看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叶晨笑了笑,把自己和大哥针对金月姬的布局说了出来,然后说道:

“我希望你们老两口能够帮忙促成这次的棚户区改造,为了防止有些人狮子大开口,对我提出其他过分的条件,我希望你们二老能够进场帮忙把水搅混,让她意识到我不是只有跟她合作一个选项。

到时候我会把搬迁后的光字片儿这块地给买下来,投资建成一个仓储物流园区,这样一来,即可以解决吉春下岗职工再就业的生计问题,政府还能用我购置地皮的这笔钱还能推动棚户区的改造,一举两得,您二老觉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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