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关中锁钥、天下阵眼(1/2)

三月二十二,申时三刻。

通玄引天雷.

仅仅一刻钟后,海北州城西城门便成为齑粉,城墙垮塌。

申时中,黑旗军攻城。

天雷炮团攻坚自然要选用实心弹,此弹丸虽威力不凡,但对有生目标的杀伤仅仅集中在狭窄的弹道之上。

西城墙上被犁了几遍,直接死于弹丸的守军并不多,被弹丸砸的漫天激射的墙垛碎砖反倒造成了主要伤害。

即便如此,墙头上依旧六七成可战军士.

可是,这些人却被震撼四野的轰鸣、毁天灭地的伟力吓傻了,一个个匍伏于地,双手抱头吓的瑟瑟发抖。

黑旗军入城时,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攻城是个苦差事,但入城却是个肥差

眼看此美差落在了黑旗军的头上,后方众将自然眼馋不已。

吴银石有心跟着周良入城分一杯羹,却碍于没有军令,只能站在城外干着急。

他们这些军头,其实对所谓主帅高存福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但就在刚刚,吴银石见识了淮北神器后,自是有些忐忑不敢做那和黑旗军抢功的出头鸟。

眼珠子一转,吴银石看向了身边面如死灰的斡勒温

后者和周良立了赌命的军令状,此时孰胜孰败,已一目了然。

吴银石又瞅了一眼已顺利入城的黑旗军,忽然凑到斡勒温耳旁,低声道:“将军!还等什么,快上啊!”

斡勒温一愣,茫然看向了吴银石,却听他道:“将军赶紧率本部跟随周将军入城吧!入城后尽力肃清城内逆军,也算将功补过,这般,我与宇文、耶律将军才好为你求情”

果然,耶律广德和宇文虚中也支着耳朵,看了过来,皆是一副鼓励神色。

斡勒温听懂了,几位想让他赶紧进城血战,好将功补过,再借此帮他求情,保他一命。

你们,都是好人啊!

斡勒温不由感动,随后一声呼喝,带了本部兵马便朝海北州城杀了过去。

合札亲军主将塞蒲力见状,连忙喝阻,斡勒温却头也不回。

塞蒲力岂能让他专美于前,一咬牙也带着剩下的合札军冲了上去。

坐镇后方的高存福,不由悄悄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楚王。

楚王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把站在一旁的二郎和小乙气的不轻,二郎愤愤不平嘟囔道:“这帮鞑子,不听号令!若在我淮北军,早被砍了!”

陈初闻言笑了笑,甚也没说城虽破,但里面还有三千金人守军呢。

破城用的炮弹火药虽贵,但至少不用人命填;城内巷战,才是重头戏既然合札军想表现,那就让他们去呗。

至于破城后那点浮财,陈初还真看不上。

前方,耶律广德、宇文虚中、吴银石哄着合札亲军做了出头鸟,却不见后方的楚王有任何不满表示,胆子当即大了起来。

几息后,三人各率精锐亲兵尾随进城。

和陈初猜想不错,入城后没了炮火之利,又限于街巷地形,攻守双方都只能打散建制,各自为战。

逐街,甚至逐屋展开争夺。

但周良发觉本方各军趁乱跟了上来以后,并无恼怒,反而重新聚拢了部属,一路杀向了囤积了粮草军械的仓房。

而后续的合札亲军、宇文、耶律、吴银石等部,同样有明确目标。

那便是各处高门深院的文武官员府邸、以及位于府衙内的银库。

高门深院内,有银钱细软、有美貌女眷。

府衙银库,更不必多说。

各军军官早年都有过随同大军南下侵周的经历,每破一城,何处回报最为丰厚,自是心如明镜。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他们抢的汉人,如今却向金人动了刀子。

合札军都统塞蒲力,率部浴血砍杀,杀穿半城,终于来到了城中那座最为唐皇的府邸前.守将黑罕的宅子。

塞蒲力手下一位名叫兀林嘎的百长刚入城,便遇到了一名断了左臂的金人守军,双目赤红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不及细思,兀林嘎已融入本能反应的战斗意识,让他一刀震来袭长刀,反手便将对方砍翻.

可随后,兀林嘎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觉。

这种感觉,当年杀汉军、屠汉人时从未有过。

类似迷茫我大金满族不过六十万,控弦之士十万,如此珍贵的勇士,怎被自己亲手杀了呢?

我们本该同吃大块肉、同饮大口酒大金,到底是怎么了?

可战场上,哪容得了他深思这等事。

短短一瞬后,便又重新投入了激烈战斗。

直到冲锋至黑罕府邸外,战斗强度陡然又升高了一个级别。

兀林嘎为防止上官塞蒲力受伤,一直带着属下紧紧跟随着塞蒲力。

府门外,一场短促而又血腥的战斗后,双方丢下了近百具尸体,终于攻破大门,一路往后宅杀去。

路上,已隐约听见女眷的惊慌尖叫.

深宅内、血腥味、尖叫声,恍惚间,兀林嘎还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东京城,渐渐重新兴奋起来。

通往后宅的垂花门旁,又是一番激烈厮杀。

守在此处的军士可能是黑罕亲兵,此时为了保护主家女眷,一个个状若疯虎,悍不畏死,全是一换一的搏命打法。

垂花门地形窄,塞蒲力这边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

眼瞧后方耶律广德带着辽人军士也冲了过来,塞蒲力担心肥肉被友军分润,忙对兀林嘎喊道:“兀林,带你的人,上!快快杀出一条路来!”

“是!”

兀林嘎领命,当即带着仅剩五十来人的百人队冲了上去。

即使后宅守军采用了搏命之法,但已然到了强弩之末,面对金军最精锐的合札军冲击,不多时便被斩杀殆尽,只剩一名满脸满身是血的小校,还在殊死反抗。

兀林嘎察觉此人身形分外熟悉,不由扒开一名属下,走上前去。

那杀疯了的小校见人靠近,便是一刀挥出。

兀林嘎抬刀一挡,顺势欺近对方,这小校虽一脸血污,但五官并无变化,兀林嘎不由一惊,喊道:“阿仆,我是大哥,你怎在此处!”

正一脸狰狞的小校闻言不由一愣,仔细瞧了一眼正生死搏杀的对手,也惊呼道:“大兄!竟真的是你!”

后方,塞蒲力没发现战场上这段兄弟相认的戏码,只看到兀林嘎忽然停手了,不由急道:“快将这逆军杀了!”

兀林嘎连忙回身,准备向主将解释,可旁边塞蒲力的亲军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从后方一刀将那名叫做‘阿仆’青年小校捅了个透心凉。

“啊~”阿仆惨叫一声,身子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软软倒了下来。

兀林嘎登时气血上涌,一刀挥向那名偷袭袍泽。

还好,袍泽反应挺快,赶紧撒手大撤一步,才将将躲过这一刀,同时怒骂道:“兀林,你疯了!对自己人动手”

兀林嘎一击不中,也不追击,赶忙俯身抱住了一母同胞的幼弟,却见满脸血污的阿仆怔怔望着天空,眼角却滑出了一串泪珠,“大大兄,为何.为何咱们要自相残杀啊.大兄大兄回家后,莫要对娘说.莫说我死了.”

阿仆生机快速流失,喃喃说了几句话后,气绝。

兀林嘎用战袍帮幼弟擦了擦脸上血污,却怎也擦不干净。

恰好,塞蒲力见挡在后宅前的最后一道障碍已清除,连忙带人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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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兀林嘎身旁时,还责骂了一句,“兀林!你疯了,敢对袍泽动手!回去再治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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