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六、天下共庆时,又逢血色春(1/2)

戌时初,王府涵春堂一楼暖阁。

地龙火墙加持下,阁内温暖如春,水仙怒放。

饭后,等了一年要在牌桌上报仇雪恨的玉侬便迅速组织起了牌局。

阿瑜因有了身孕不能久坐,便在一旁的胡榻上给一帮孩子讲故事。

王府一子三女排排坐在榻上,听的聚精会神。

无所事事的陈初则绕着牌桌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坐在了头次打牌的嘉柔身旁。

“四饼~”

“幺鸡!”

“碰,九万.”

比起前面几位姐姐,每次轮到不太熟练的嘉柔出牌,流畅的牌局总要卡顿一下。

嘉柔一番犹豫,好不容易选出一张牌,且口中已喊出了‘六条’,却被陈初拦了下来,“打这个,四饼!”

坐在嘉柔上家的蔡,听到嘉柔喊出六条时,已伸手要做胡牌后推牌的动作了,却又见陈初帮嘉柔换了一张牌来出,不满的‘啧’了一声。

下一圈,玉侬一张七条打出,陈初见嘉柔还在迷糊,连忙哈哈一笑,帮她推了牌,嚣张道:“卡七条!缺一门,来来来,会账,诚惠各位娘子每人六十文!”

玉侬赶忙俯身看过来,确认牌型无误后,才嘟着嘴巴埋怨道:“公子哪有你这样的呀,看了我们三家的牌再来教嘉柔怎出!”

“嘁,可不是么!方才若不是王爷耍赖拦了嘉柔的六条,我已经胡过了!”

蔡打开牌桌小抽屉,摸出两张货票,不情不愿的递了过来。

陈初只当没听见,厚着脸皮帮嘉柔收了。

这下,反倒弄的嘉柔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道:“爱爱卿不用教我了,我已经学会了。”

猫儿笑意浅浅,奉上货票,至于官人明显偏帮嘉柔的举动,并未放在心上。

她知晓,嘉柔首日以家人的身份入府,官人明面上的故意偏爱,是为了让嘉柔来到一个新地方后心里塌实些,有助于快速融入。

没见么,一场牌没打完,玉侬都敢‘嘉柔嘉柔’的喊了。

只要嘉柔不在家里摆谱,猫儿自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

但玉侬和蔡却不依了。

“公子若无事,带娃娃们放焰火去吧。”

“对对对,去吧去吧,王爷别在这儿捣乱了。”

一听说有焰火玩,一群娃娃坐不住了,像爬山似得纷纷攀上了陈初,抱腿的抱腿,骑脖的骑脖

少倾,陈初身上挂着一串小娃娃出了屋门。

随即,屋外响起了娃娃们兴奋雀跃的拍手声,和小型焰火噼里啪啦的响声。

“爹爹,咯咯咯.”

“爹爹,我要看小蜜蜂”

“爹爹,点这个,点这个.”

隔着一扇窗,院内孩子们的开心叫嚷吵作一团。

嘉柔不由转头看了过去,却见绵儿仰着头,双手高举抓着一根仙女棒,笑的小脸通红。

虽绵儿身份暂时见不得光,但爹娘好歹是大齐一顶一的人物,锦衣玉食自不必说,但嘉柔印象中,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开心。

“嘉柔,出牌呀!”

正走神间,玉侬催促的声音响起,嘉柔赶忙胡乱抽了张牌打了出去,“发财.”

“嘟!”

玉侬当即以嘴作哨,快速从牌海中捡回嘉柔刚打出来的发财,霸气的往桌上一拍,哈哈笑道:“胡啦!七小对,门清对对胡,拿钱拿钱”

这把胡的不小,蔡侧脸一看,突然起身走向了门口,口中却道:“哦,看焰火去喽!”

“老蔡!休要耍赖,先会账,这是我今晚赢的头一把呀!”

玉侬气的直跺脚脚,却又奈何不得蔡,只得转头看向了猫儿,“姐姐!你不管她么.”

“看焰火,看焰火去.”

“呀!姐姐怎也学会赖皮了!”

玉侬既不忿又委屈,抱着猫儿的胳膊不撒手,后者明显是在逗她,偏偏不给,玉侬屁股后撅,几乎是被猫儿拖着走向了院子。

这一幕,让首次体验王府氛围的嘉柔目瞪口呆王妃和蔡氏,一人掌鹭留圩农垦、一人掌四海商行,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

怎百八十文的输赢都要赖呀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呀!

不过,看起来好有趣,好欢乐.

此刻楚王府,只是蔡州城的一个小小缩影。

城内城外,沿街花灯,勾勒出城市的雄浑轮廓;欢声笑语,铺陈了万民的喜乐祥和。

浓郁夜色中,灯火通明的蔡州犹如一颗镶嵌在黑暗大地上的明珠,光亮璀璨。

数千里外,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金国中京路榆州城内,并不比往日热闹多少,各家院门上的新桃符,似乎是唯一一件和新年有关的提示。

戌时,猪皮巷张家小院,偏房内聚了十几位面色凝重的汉子。

张小尹以‘收羊毛’为幌子组织起的团队中,核心人物胡三、卢四升等人皆在。

见张小尹皱眉沉思,胡三稍显着急的低声道:“小尹,怎办?张大叔会不会吃不住刑,将咱们全部供出来啊?”

收羊毛是条能活人的财路,但胡三最担心的还是张传根全盘交代了,虽然他们这个组织就是为了联络底层军汉、伺机而动,可今日毕竟事发突然,众人完全没有准备。

张小尹尚未回答,身材魁梧的卢四升却沉声道:“怕个鸟!今夜咱们直接杀进大牢,将人抢了,投南京去!”

张小尹以前透露过,南京也有和他们一样的齐国内应,听说级别还不低,所以卢四升才有此一说。

此时,张小尹已成为了众人事实上的主心骨,他的决定,不但事关干爹的生死,也关乎数百名弟兄、家眷的存亡。

强压下今晚动手抢人的冲动,张小尹看向了牢城狱子谢德禄,“谢大哥,我干爹那边是个甚情况?”

谢德禄一抱拳,低声回道:“王督抚的亲兵兴许对张大叔有所怀疑,但没甚证据。张大叔也是个硬骨头,今日下午吃了不少苦头,却一口咬定自己是收羊毛的行商。”

听到干爹吃了不少苦头,张小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涩声道:“我干爹怎样了?”

谢德禄实话实说道:“傍晚被送进监牢时,尚能开口说话,那负责审讯的是王督抚的侄子王信,便是兄弟我想帮张大叔拦一下也拦不住。张大叔那边”

谢德禄斟酌了一下,才低声道:“最多再撑两日!”

卢四升闻言,马上接道:“小尹,还犹豫个甚!咱们今夜动手吧!”

张小尹又是一番长考,却道:“就咱们这十几个人,便是杀进牢城也是送死!三哥、四哥,春生、二鹏,明日天亮你们速速联络各位兄弟,备好家伙!”

“好!”

卢四升等人纷纷应诺。

不多时,大伙离了张家,散于城中各处。

但张小尹却独自一人在屋内枯坐许久,他这边,能拢起来的人手不过二三百人。

其中,到底有没有事到临头退缩、甚至主动向王督抚通风报信的叛徒,张小尹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再者,城中驻军六千,起事后,到底有多少人听命于王伯龙、多少人揭竿而起,张小尹同样心里没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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