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愿天下同此月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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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庄内百姓底气足了,庄内周员外赶来后,壮着胆子道:“我庄内粮食尚不够本村百姓果肚,好汉还是去别处找一找吧。”
庄下的李骡子一脸焦急,忙指着后方穿着军中制式军将甲胄的靳太平道:“老丈,我们真的是去投军,看清那人了,那便是前广效军指挥使靳太平靳将军!靳将军与泰宁军郦琼将军有久,待我们入了泰宁军便将粮食还与贵庄。”
庄下的李骡子一脸焦急,忙指着后方穿着军中制式军将甲胄的靳太平道:“老丈,我们真的是去投军,看清那人了,那便是前广效军指挥使靳太平靳将军!靳将军与泰宁军郦琼将军有久,待我们入了泰宁军便将粮食还与贵庄。”
一番口舌,七星庄总算从庄内吊下几斗粮食。
可这还不算完。
当日下午,李骡子便寻到另一处庄子,故技重施
总之,粮食借到借不到先不说,至少沿途几个尚有活人的庄子,都知晓了有一股乱军带着原广效军指挥使靳太平前去投靠泰宁军了。
两天后,逐渐觉着不对劲的靳太平突然紧张起来。
十五日,众人已距离泰宁军驻在寿州城外的大营不足四十里,但这日晨间,李骡子等人忽然带着他转头往东南去了
靳太平久在寿州任职,自然知晓这么走会距离泰宁军越来越远。
一路上,靳太平强忍不问,却开始伺机想要逃脱
但身旁的五十余人,同时加强了对他的‘照顾’。
就连他要大解,那罗洪也要带十余名兄弟将他团团围住,来上一场菊花展。
至此,李骡子等人的意图已不加掩饰。
申时,众人进入寿州路安县地界。
当初此县受水患最为严重,同时又是乱军最早起事的数县之一,遭受的破坏最为严重。
一路行了二十余里,竟没见一个活人。
目力所及,尽是荒芜田地,残垣断壁。
路旁倒毙的尸体早已白骨化,森森白骨上遍布野犬齿痕。
经过一处名叫岭下村的村子时,日头已偏西。
村子上空盘旋着数只乌鸦,昏黄晚阳映入空无一人的村内,让人凭空想起‘森森鬼气’几个字。
罗洪或许是走累了,看了李骡子一眼,低声道:“就此处吧。”
李骡子点点头,旁边的李科却主动走到了靳太平身旁,环顾四周,叹了一声道:“靳将军,你说,眼前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拜”
听出李科口吻不善,靳太平干脆不再回答,反而看向了李骡子,凝声道:“李兄弟,你们到底是哪路神仙?”
“神仙不敢当。在下镇淮军数据统计局特别行动科李骡子”
“.,镇淮军?陈都统的手下?”
被带到了这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的地方,本已有些绝望的靳太平闻听对方是官军,不由重新燃起了希望,忙道:“李兄弟!麻烦你给陈都统传个话,我靳太平愿投都统,往后以都统马首是瞻,刀枪不避.”
“真的么?你真的以我家大人马首是瞻?”李科却笑着问了一句。
“自然!往后我这条命便是都统的!”靳太平听出这事有的谈,赶紧表起了忠心。
李科闻言却淡淡一笑,道:“如此便好,我家大人想.让你去死”
“你我.我不能死!我能帮都统大人做许多事,我还有许多财货藏在寿州城外,我可以帮都统练兵.”
不理会靳太平语无伦次的求饶,李科只一个眼神,数名好手便上前扒了靳太平的甲胄,接着把人捆了。
“我能为都统大人效命,我活着对大人有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眼看罗洪已经磨刀霍霍,被捆作一团的靳太平极其失态的在地上扭动起来。
李科再次上前,蹲在靳太平身旁低声道:“我家大人说,靳指挥使还是有些本事的,却缺了军人最重要的骨气,从你从贼那刻起,已经是死人了”
“李先生,你和都统大人说说,我不能死,我有用啊.”
已濒临崩溃的靳太平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李科却道:“你死了,对大人更有用。你死的也不亏,想来你的名声还会在左近流传好一阵子”
靳太平完全不明白李科在说什么。
反正他要死了,李科干脆让他做个明白鬼,仔细解释道:“朝廷为了让我家大人剿贼,允了他擅专之权,你若死了,贼没了,我家大人还怎擅专?”
“都统大人不杀我!”靳太平再次看到了希望。
李科却看着满脸泥土的靳太平,摇摇头,道:“你也是一军指挥使,怎这般笨哩?你死了,我可以是靳太平,他.”李科指了指李骡子,笑道:“他可以是靳太平他.”
又指向了罗洪,“他也可以是靳太平。总之,你的大名还会传扬,安心上路吧.”
李科起身,随即一名刀手上前。
情知此次再无活命可能,靳太平突然疯狂叫喊道:“皇上,皇上,你看看吧,陈初此子欲养贼自重!他才是国之大盗,大齐江山早晚毁于此子之手,皇~”
咔嚓一声,靳太平的呐喊戛然而止。
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出去老远,颈腔中的鲜血喷出一丈.
血腥味弥散在荒村内。
戌时。
天色已黑透。
一处门户洞开的宅院前,李骡子独自坐在台阶上,望着幽森森恍若鬼蜮的村庄,沉默不语。
不久后,罗洪和李科一前一后走过来在李骡子左右坐了下来。
三人带着几十名兄弟,历经三月有余,终于完成了所有任务,此时心中自是生出些感慨。
“罗洪兄弟,此事过罢,有何打算?”李骡子先问了一句。
“趁寿州元气大伤,赶紧和林大哥多占些码头,让漕帮势力遍布运河沿岸。”
大事刚成,罗洪自信心爆棚。
李骡子却疲惫的笑了笑,道:“漕帮有甚好的,不如来我们军统吧,都统大人很看重咱们军统。”
“嘿,骡子哥,我这人最不喜约束,你们军统规矩又多,到时免不了犯错被人去都统面前打我小报告。”
罗洪说话时,故意瞥了李科一眼。
李骡子唯恐两人再拌嘴,赶忙问向李科,“李先生,接下来准备作甚?”
李科被问,收回看向罗洪的目光,稍稍沉默后,悠悠道:“回去后,找个女子成婚.这几个月见了太多人间惨事,需去温柔乡疗愈一番。”
这番话,说的李骡子和罗洪也沉默了。
的确,三个多月里,身旁尽是无序混乱、残忍杀戮,以至于让他们都产生了命如草芥的感觉。
是需要过过正常生活了。
“三个多月没有音讯,我那婆娘不知担心成甚了。去年,因为桐山一事,我也是几个月没信跟着我,净让她提心吊胆了。”
李骡子愧疚叹道,忽然之间很想妻儿。
李科却道:“此间事已了,骡子哥回去后可带着嫂嫂去桐山休假,我带你们看看鹭留圩,说不定还能赶上我成婚。”
“如此倒好!”李骡子一听,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他早听婆娘说,三娘子和赵令人在桐山县有间‘蕙质兰心’女子会所。
里面有各种秘法,能养秀发,美容颜.自己那憨粗婆娘虽不说,但言语间的羡慕却是藏不住。
李骡子想带婆娘也去试一试。
旁边,半天没说话的罗洪却忽然以半热不冷的口吻道:“那个谁,若成婚,莫忘给老子说一声.”
李科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说笑道:“罗大哥,好说,你莫忘随份子钱就好。”
“份子钱自是少不了,你那席面若不好,可别怨我埋怨。”
“哈哈哈,好。”
此次淮北之乱,眼瞧已接近尾声。
三人各有各的岗位,往后只怕再难有并肩战斗的日子。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分别在即,竟有一丝难言情愫。
远处,一众漕帮弟兄围火而坐,因任务已成,心情放松之下,哼唱起了家乡歌谣
“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了红杜鹃.”
寂幽荒村,欢快曲调,分外违和。
头顶一盘硕大皎月,高挂中天,俯瞰大地。
李骡子抬头看了好一阵,忽道:“今日,仲秋”
李科和罗洪同时抬头,二人都是得了提醒才想起今日是这般重要的节日。
中秋月明,阖家团圆.李科却止不住又想起三月以来见过的种种惨剧,不禁叹道:“愿天下同此月圆”
“愿天下同此月圆”李骡子和罗霍跟着轻声重复了一遍。
数百里外的桐山十字坡,一年一度的中秋灯展业已开幕。
灯火通明的鹭留圩又是一个不夜天。
此时此处的路安县岭下村,只有一群意外至此的不速之客哼唱着家乡歌谣。
把村子衬托的愈加孤寂幽冷。
原本,这个村子也生活着二三百口人,虽比不上鹭留圩的繁华,却也有属于她的温馨。
那年,村里的王二春和徐寡妇暗生情愫,却难成眷属。
那月,淮水溃堤,村子遭灾,全村老少在族老带领下外出逃荒。
那日,他们途径获丘县,不幸遇贼
王二春和徐寡妇先后客死异乡。
不想,乱军头目靳太平却殒命于此。
这一切,李骡子等人自不知晓。
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因果循坏,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