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之一】:灵鹿(下)(1/2)
那能一样吗?
范进中举的故事,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范进还是秀才的时候,断炊绝粮,人人笑话他,连他的岳父都瞧不起他,但当他终于中举之时,就是文曲星下凡,人人立刻笑脸相迎,恭维谄媚。”
李澳兹很喜欢这个故事。
一方面,他汉语学得很好,读起这篇小说时,很容易就能读出用词的精妙之处。
另一方面,这也是他长期的一个念想。
“看看地球人吧,他们的制度多公平,多先进,人才储备永远不缺,而不像星渊,需要多少就像工具一样生产多少,不够了还要再生产,特别是莱安定那样同时把控资源和生产的主神,完全就是破坏星渊的稳定团结。我们一定要反思自己,学习地球人的先进之处。师夷长技以自强!”
但是,实际上他也清楚,这篇文章的作者原本的意思。
范进中了举人,那就是如同星渊登神封卿了一般,从此以后,跟凡人和寻常登神者,那就是两个物种。
时至今日,自己真的还是当初那个炮灰神灵吗?
几乎没有迷茫过的李澳兹,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炮灰神灵,没有神国,没有神名,没有神位,没有神权,没有神格。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虽然没有这些东西,但我也不是神灵啊,我如今的地位比神灵都要高。”
“花不完的财富,摆不完的阔气,做不完的梦,凡是所需者,我挥手即来。”
“这样的我,真的还能跟普通凡物,那些被圈养的猪猡或者卖力卖命的两足牲口同日而语吗?”
“就算是我自以为是其中之一,他们也不承认吧。只会觉得‘这人装什么亲民啊,真是做作矫情’。”
若是以前,李澳兹会毫不犹豫做出判断:
【是的,我依旧是最底层的神灵武士,这一点不会改变。】
可现在,一切真的变了。
他很好奇,雷德·金是怎么拥有那么强大的欲望的,拥有了近乎无限的财富后,足足几千年下来,雷德·金依旧是个热衷赚钱、永生欲望的疯癫魔女。
而他花了721年,就把自己的欲望消磨光了。
李澳兹真的很好奇,但并不羡慕。
他是個铁匠、农民和战士,雷德是个童工、资本家和龙。
他们会有共同语言,但终归不是一路人。
“那能一样吗?”
当米瑞德问起来那句话的时候,李澳兹很难不去想起雷德·金。
也许,这就是雷德的优势。
那女人从来不考虑自己跟凡人有什么不同,从被机器卷掉一条腿的那天起,雷德·金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摆脱现状’、‘追求美好生活’。
而利奥兹花了两辈子,只是想过上一个庄稼汉的安逸生活,甚至没有太长的寿命需求。
如果按照这样想,李澳兹觉得自己早该死了。
是的。
米瑞德说的没错,他不是长生种,时间太久了,他的人性会被磨灭掉,而他又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短生种生活方式。
因为那是塑造他的一切。
如果能够选择人生,李澳兹希望自己只是个在河南种地、会打铁的地球人,找个贤惠婆娘,生个儿子,能上中专回来家里干活就行,不然学历高了,就留大城市了。
Wishtoday,到时候还得在市里头买房,太操劳了。
不考虑出身的话,他其实是很保守的人,不爱花钱,又没啥追求。
“那能一样吗?”
……是啊。
就算心里再怎么抱怨,再怎么渴望,他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出身。
雷德·金都改变不了自己当童工的历史,莱安定也不能改变祂给星渊当了百亿年生产工具的事实。
谁都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是星渊真正残酷的地方。
所以,他无法释怀。
所以他开始战斗。
从接过现实的利刃那天开始,剑就无法停下。
破灭者杀,【社会】杀,神族同胞杀。
他想活着,或者说,他想维护着自己那个稚嫩又青涩的个体小农的美好幻想。
他幻想着能够拿回自己的一切,过上平凡安逸的生活。
他幻想着普普通通,和那些正常人一样死去。
所以杀。
所以反对自己的人都要杀掉。
所以阻拦自己通往这幻梦的一切都要杀光。
盖娅会选择他作为【铁匠】,应该是有原因的。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放弃这个幻想。
这不叫坚定初心,那什么能够叫坚定初心呢?
直到米瑞德呼喊,李澳兹才恍然意识到:
原来,他还是无法接受在那一天,西弗斯顿劝说他做出自己的选择时,他选择了妥协。
妥协换来的,并不是他渴望的安逸。
他为什么妥协,是因为他不想打吗?
【不!我从来不怕打!我可以去继续打!我敢打、我还可以打,我本可以继续打的!我就应该继续打!】
【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我不想,我也早就被逼成了一个贯彻暴力的狂徒,如果是为了我自己,我能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源渊去,我可以拿着剑把莱安定逼下来退位。从混沌之火烧掉我的思维的那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炮灰,是夺了西德斯后,我才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权力。】
【跟莱安定打,我乐意至极,因为死多少人,那都是莱安定的问题。可是沤深那帮子人不能死啊,他们是革命的火种,是星渊难得的觉醒者,如果他们死光了,那么星渊就要倒退回渊外战争时代,甚至还不如莱安定时代,那到时候谁来抵抗地球人?靠莱安定?】
【所以,我妥协了。我选择相信沤深,不是因为我累了,是我想让沤深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星渊的救世主。你们才是,你们星渊真正的利刃。依靠主君的力量,那么主君就会被软禁,你们就会群龙无首,等到你们见识到莱安定的铁拳的时候,你们就会意识到,只有自己才能改变源渊的现状。】
【可是,我妥协了。】
【当我抱着女儿,搂着老婆逛豪华商城的时候,沤深等人受到了批捕。】
【当我享受着锦衣玉食的时候,宇天嚣,也就是伊莱文特这样的老同志牺牲了。】
【当我耗费天材地宝,炼丹修行的时候,真武党人正在白沙荒漠里打游击。】
【奥修利亚死了一亿六千万人,我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我心痛,但是为了大局,我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样效率最高。同理,如果当时妥协,效果是最好的。】
【四十年培养的基业,我一晚上亲手将其葬送给地球人,我的心在流血。直到现在也无法停息。我恨地球人,但我更知道如何让更多人免于地球之祸。】
【我知道我做得对,但是我妥协了,因为我的妥协,导致了多少跟我一样知道星渊腐朽的人,跟我一样的同志死去了。我恨莱安定,所以我更要去接受莱安定的使者谈判。】
【现在,又到了我必须作出决定。】
【亚斯卓拉,很强,非常强,强大到无法无边,无以形容。】
【但这样的存在,也有弱点。】
【只要我放下这些仇恨,我就能让亚斯卓拉从我身上离开,至于以后它会去祸害谁……反正到时候,戴尔维林要消灭的不是我了。】
【我恨的一切,我必须放下,只有这样,才算是高效。】
【从海恩斯到蔚蓝星,我一直是秉持高效的理念,才走到今天的,而跟我一起的人呢?】
【秋冉、杜泽辛、诺米、亚莉克希亚、亚雯……就连玩家们都不知道换了几波了。】
【我活到现在了,我是成功的,我的做法是高效正确的,我没有错。】
【而且要找理由的话,也很简单:我跟那些凡人不一样了。这就是最好的理由,我可以用它说服自己。】
【就好像范进一样。我已经是举人,那些凡夫俗子岂能同比?】
出于理性,他应该放下这些恨。
没有意义啊,是啊,真没有意义。
仇恨。
除了养着身上的亚斯卓拉,还要给戴维林找麻烦,甚至对自己的精神都是种摧残。从理性角度考虑,有必要继续保留吗?
没有。
世界上所有的仇恨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徒增痛苦和报仇雪恨时的一瞬间满足外,仇恨什么都改变不了。
米瑞德轻轻抚摸着李澳兹的脸颊,不断地劝说他,劝告他,并纾解他心中的怨恨。
“你没有错,利奥兹,你不应该对自己太狠的。”
“放下这一切,你就没有执念了,可以正常像我们一样活着了。”
“你我到了这一步,星渊和地球谁胜谁负,影响得了我们的地位吗?朝廷总是会换的,但真正的世家大族不曾改变。”
“你何必要为了那气怨,误了自己终身呢?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曾经在龙卫星降下质雨,阻挡虚空入侵,就算能力被夺取,被西德斯绑架,我也忍耐过来了。这不是等到你了么?”
“利奥兹,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放下这一切,好日子总会有,但亚斯卓拉来了,那地球人和星渊神族还算什么呢?我们也就没了。”
米瑞德是诚恳的。
即便它的任务是要求努力劝说、游说甚至欺骗李澳兹,让他放弃亚斯卓拉传承,它也实话实说,全盘相托出来。
它不是个擅长撒谎的性格,从龙卫星时候就能看出来,它有自己的的善恶观念。
而且,它有着绝对无法抗衡的理由。
“谁来了这世界都不会改变,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生活,直到这世界再也无法运行下去,最终分崩离析,破灭者出动清理回收,让一切推倒重来呢?”
亚斯卓拉会粗暴地消灭一切。
但至少,等到宇宙运行至尽头,破灭者来了后,这个世界还能有所变化。
米瑞德端起李澳兹的手,语气无限温柔:
“我会陪你一起,走到世界边缘,携手共同迎接重塑。”
在劝说了很久后,李澳兹终于作出了回应。
啪。
李澳兹伸出手,按压在米瑞德的手背上,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从20岁起便不再衰老的容颜,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再也没有了年轻人的气质和精神。
他闭上眼。
「伱通过混沌,降临于此——10752,你是今天第10752个诞生的神祇,现在,拿起你的剑,去为墨菲德里亚冕下赴死。」
……………………………………
「喂,那个炮灰……10752么?呵,你走运了,过来,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的任务还得有人完成,带着这把剑,我的一切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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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作为【现实之神】给你了武器和职位,你居然还想要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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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兹,跟我一样,都是真实的意思。不过你想成为【现实之神】是不可能了,在你得到星渊认可前,你只能挂着【现世之神】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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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个利奥兹?嗯,虽然是炮灰神灵,但你还挺有意思的嘛……我是拉娜恩,这次跟你合作,一起袭击魔眼的学士团,你乖乖站在我后面,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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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兹卿,你真的是精艺神族吗?为什么只会拎起来武器砍——呃,我不是嘲笑哦,再说会用剑没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带你去看看沤深卿,那才是近战武器的大师!你就学吧,跟我拉娜恩混,绝不会亏待你的。」
……………………………………
「等一下!我有异议,为什么利奥兹卿没有授衔?炮灰神灵怎么了?炮灰神灵砍死了两头星界龙、四位泰坦武士,难道不应该嘉奖吗?如果利奥兹没有得到军衔,那我沤深这个指挥官,也没什么含金量,毕竟鄙人这个官职,就是砍破灭者使徒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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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吉奥·贼鸥。你打的真厉害,完全不像是精艺神族,正常神灵武士怎么会做出来给武器附魔了就往上冲的打法……但真的很帅,我们以后并肩作战,有什么经验就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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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兹卿,墨菲德里亚冕下传唤,你明天就要到海恩斯担任新职位——什么战场关键时节,再关键能有冕下命令关键?我告诉你,今天就是把炮灰神灵打光了,你明天早晨也得跪在海恩斯聆听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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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利奥兹卿,吾即墨菲德里亚,汝宣誓效忠的主神。汝之战绩,吾已有所耳闻,汝从今日起接替原芮莱缇之职位,坐镇海恩斯守备,此乃无上荣耀……唔?汝欲回归前线,有趣,炮灰神灵只知道送死,罢了,这位置由拉娜恩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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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兹元帅,恭喜您成功击溃金龙巴拉米尔部,哈哈哈,您现在已经是海恩斯最高的军事指挥了,没想到居然还会亲自下场,好像只有沤深将军还有这习惯……您说,要招募那些俘虏?这,这不大合适吧?连泰坦也要,这真的行吗……呃,西弗斯顿冕下为您提供的主意?那我肯定听啊,主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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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利奥兹督政官阁下,海恩斯已经全部封锁,万神殿新军已经进入法利西亚圣山,我们的龙人部队接管了凡人信徒,现在整个海恩斯的物资都在我们手里,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拥立您为主神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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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兹!你这叛徒!奸贼、逆贼、狗贼,我要跟你决斗。你辜负了提拔你的墨菲德里亚冕下,你竟敢自称冕下,你也配?来跟我决斗,输了,我任你发落,就算是贬成邪神,我也愿意,但我赢了,你给我乖乖把冕下放出来!」
……………………………………
“利奥兹冕下,我们错了,龙族文明只是些许膨胀了,我们也想为您分忧解难来着,我们龙族真的不是泰坦和泰克尼科那些混蛋的同类!您要相信我们,通天塔只是个意外,那其实是我们打算跟您建立联系,真的不是沟通星界,什么?【社会】?利维坦在上啊,我们真的不是想挑战您的权威——呃!”
……………………………………
“你也知道,这颗星球,海恩斯本质上是一场梦,由名义上的造物主的梦境具现形成,但是这场梦境太庞大,以至于它需要一个锚点和靶标,用来规范梦的范围,使得这场梦不会吞噬掉整个宇宙。”
“利奥兹(Realize)就是那个锚点,你可以理解为,祂是整个梦境的管理者和规则本身,是祂一手创建了现实社会。”
“现实,隐秘,外域。”
“这一场梦,汇集了三个社会秩序。”
“雷德,在星界,文明是社会的附属物,社会是凌驾于一切的超然生命体,它可以通过某种概念对现实和客观世界进行掠夺和干预。文明是社会的附属,文明生物是社会的食物,没有文明生物支撑社会,社会就无法干预到客观世界中。”
“人类的背后,是利奥兹推动的现实社会,从这个角度讲,我们隐秘社会是入侵者,和现实社会是掠食者与猎物的关系。能够将利奥兹为代表的现实社会彻底拿下,让隐秘吞噬它们,就是我们的根本任务。”
“利奥兹是现实社会的主人。祂是造物主的代行者,我们最终的敌人。祂几乎差一点就消灭了三大破灭者,祂是战神,是魔鬼,是独裁者,是最可怕的屠夫,为了祂的统治,祂杀得海恩斯人和神族,丝毫不比祂杀我们隐秘的人少。”
“这么说来,利奥兹一定是个极为强大高贵的存在。”
…………………………………
“堂堂,造物主的代行者,算计了文明,社会,以一己之力抵挡了二十多位社会十亿年,率领万神殿挑起神族内战的利奥兹……”
利奥兹的真容很普通。
瓷质的皮肤,样式普通且破破烂烂、支离破碎的蓝色的铠甲,头盔造型很一般,面甲上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双肩处垂下来了两缕金色的披风,仅此而已。
这磕碜的模样,看起来甚至都不能说是真神……跟雷德手下的那些使徒骑士挺像的。
祂个子也不高,只有三米出头,当然这是在隐秘社会内部,力量被压制。算不上强壮,甚至看起来有点偏瘦弱。
祂一只手持握着一把湛蓝的星光长剑,可是品质还不见得比得上刚刚出世的惟掠神剑。
“你,怎么只是个炮灰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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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叫李冥迹,土著。”
“站在你面前的,是星渊的亲选之子——西德斯(Seeds)。”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作为人的名字……”
“——李兹。这是我作为凡人,作为一个普通的游戏主播,游玩着《星渊》这款游戏时,并决定以这个名字贯彻我的人生和任务,直至死去的称呼。”
“话说回来,我的记忆和系统好用吗?”
“小偷。”
………………………………
都结束吧。
这本不该属于我的宿命,也到此为止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我只是个炮灰神灵,是个如果没有钱,连老婆都找不到的普通人,是个死了比活着都有威胁的倒霉蛋。
机缘巧合,给墨菲德里亚的养寇自重背了黑锅,背这黑锅,不断地加强集权,单纯地去战斗着。
一生坎坷,两世折磨,辉煌曾有过,荣耀不归我。
我被铸造出来保护墨菲德里亚,却篡了祂的权。
我被放逐星渊以妨碍星渊抵抗,却掀起了抵抗地球的浪潮。
我被李澳兹寄希望于毁灭霜镀,却让霜镀浴火重生。
当我是个炮灰神灵的时候,没有人帮助我,连给我名字的芮莱缇,都只是想让我背锅。
当我开始威胁星渊和隐秘的时候,它们都开始帮助我满足愿望了。
到了最后,亚斯卓拉都找上了我。
我连憎恨自己都成了一种罪过。
……………………
【够了。】
我真的受够这一切。
不论我怎么把船往正确的航线拉,但人们就是要往礁石上撞。
我的伙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仅剩的火种也留下来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澳兹张开怀抱,颤抖着,拥抱起近在咫尺的米瑞德,虚弱地说道: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至少,我可以改变自己。”
……………………
十年之后。
蔚蓝星的熵君节点,一场没有茶的茶话会正在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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