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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他肯定从我们一群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我们了,而且刚才我打电话给jack的时候他也肯定听到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男性朋友在里面呢!”我自圆其说。

“那又怎样?”他耸耸肩,“我只不过是陪你打一场球而已!”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目光顺着他挺直得不太自然的腰腹部滑到了他裹在藏青色薄毯的下半身……即便裹着毯子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腿很细瘦、与强健的上半身明显不成比例。

“打球是用手的!”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虽没有发怒、但已箭在弦上。

“那也得站着用手打啊!”我毫不客气地回嘴。不是我有任何歧视他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而且他坐在轮椅上的身高比球桌高不了多少,根本无法想象在这样的高度上他怎么打球。

他不吱声,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随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扯着我的袖子把我往旁边一拉,自己把轮椅往前滑动了一点、重新拉下手刹。架杆、出杆、进洞,一气呵成!紧接着,他灵巧地转动轮椅换了一个位置,再次重复刚才的“奇迹”。

他打的是全色,没两分钟的功夫就把它们都干掉了,只剩下那颗致胜的黑球了。他停了下来,微仰着头斜睨着我。

我还没厚皮没脸到非要他打进黑球为止。人家不打是给我留点面子的意思,不过这样我已经很没面子了呀!我已经小心地收敛起将他视为天人的敬仰目光、冷冰冰地回瞪着他、等他发表获胜感言。

他依旧不说话。

我忍不住了。“干嘛,觉得自己好了不起是吧?”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稍稍后退了一点、以便从更舒适的角度瞪我。

“得瑟什么呀?我们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吗?”我被他瞧得受不了了,郁闷地冲他挥挥拳头,悻悻地把球杆往桌上一扔走人。

“再来!”他在我身后叫。

“切!”自取其辱的事儿我能干吗?以为我是傻瓜啊?!

“你的酒!”summer仰着头、举着手朝我身后指了指,目光里有点担忧。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半杯酒没喝呢,可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喝呀?何况一转身铁定能见到轮椅兄洋洋得意的嘴脸,我可受不了!我一挥手、示意不要了,垂着脑袋铩羽而归!

坐在包厢的沙发里,我越想越懊恼。

招谁惹谁了呀我?好好的一个人自娱自乐一下,半路杀出个坐轮椅的程咬金来!先是盯着我的屁股大吃冰淇淋不说,还不请自来地指导你姑奶奶我,然后还做出一副多受委屈的德性来、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将我斩落于轮椅之下。

气死我了!

summer进来了,手里端着我的半杯酒。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小孩的?

“他谁啊?你们的常客吗?”我劈头盖脸地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扔过去。行动不便还来泡酒吧,一个人占一张桌、半个同伴也没看到,有闲工夫来“泡”我、还胆大妄为地把我给气了个半死……这一切都说明轮椅兄是这里的常客,有靠山在这里。

果然,summer点头。“每个礼拜五都来。是个斯诺克高手!”

“啊?!”我愣住、大吃了一惊。“真的?!”

“嗯!每个礼拜五都是约了人在楼上打球的!”summer指了指头顶道:“我们和楼上的桌球房是一家。”

“他……怎么打啊?”我实在难以想象他的情况该如何应对那么高的球桌,难道有小矮人级的桌子?还是他能靠支架站起来?那也不能灵活运动啊!或者他只需像刚才那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所有人、而不仅仅是我这个愣头青?

“我不知道!”summer摇头,“没上去过。听说都是在包房里打的,来钱的!”他的表情有点怪异,对任何赌博的游戏都深恶痛绝的样子。

“哎哟!”我忍不住叹了一声,一边遐思着、一边用手背敲敲他的胸口道:“烟带了没啊?气死我了,一定得借烟消愁一下!”

summer从马甲后面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包七星。

“谁给你的?”我知道这个乖宝宝很少抽烟、而且也没什么闲钱可以败在这种腐蚀人的恶习上。

“james。”是另一个bar tender。

“不要抽太多哦!”我抽了一根出来,就着他递上来的火点上了。

“你也是!”

我笑了,怎么有这么乖的孩子的?“我就是因为抽得少了才不带烟出来了嘛,否则问你要干什么?”

summer也笑了。

“几点下班?老时间?”我问。

“嗯!”老时间就是一点半。

“估计我们也得弄到这么晚,等一下顺便把你带回去吧,反正顺路!”我很仗义地道。他家住在凉城、我租的小窝在大连路上,得绕个大圈才能带到。不过他不知道,还以为我真的住得很近。他家的位置是一次共同加班之后被我发掘到的。

“好啊!”summer笑得很开心,很无邪。

我倒有点心虚起来,嘿嘿笑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快点出去上班吧,好好站岗!”

他起身对杀人杀得眼红的一伙人笑着摆摆手、出去了。

我端着失而复得的酒杯、托着下巴使劲琢磨着轮椅兄的情况来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豁然领悟了此间酒吧的名称何来了,“147”正是英式桌球一杆的最高分呀!哈哈!我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跃而起,准备找summer去证实这个猜测去。

一出包厢门,就看到轮椅兄冷着一张脸在离门不远处的走廊里发呆。看到我出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目光倒是笔直地射了过来。

我不禁怀疑他是在等我,可随即一想又认识到自己有多荒谬了。我谁啊我?人家认识我么?犯得着等我么?想清楚这些,我冲他一笑,算是冰释前嫌吧,转身去大堂里找summer了。眼角的余光告诉我我的想法没错,人家的确是在干自己的事儿——等电梯!妈的,这个破酒吧里竟然还有电梯?!

summer证实了我的猜测,见我中奖一般的兴高采烈,便从吧台里拿了一杯预调好的水果酒出来道:“新学的,试试看。”

我一喝,果味很重、没什么酒味儿,不难喝。“谢谢,还行!”我咂舌。

听到身边有个嗲声嗲气的女声道:“怎么不让我们尝尝啊?”

我扭头瞪着发话的人,哎哟妈呀,那粉涂得、厚得都见不到本来面目了。“我是他的房东,他欠了我两个月的房钱没付了,喝一杯酒算是给他面子的!”说完,我趾高气昂地走了。

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聊得要命,屁股下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大头针一样、怎么坐都不舒服。想走,但靠虑到已经答应summer送他回家了;再说难得一次聚会,现在大家都玩在兴头上、我一说走未免扫兴。于是我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决定上楼去看看桌球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