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芦苇丛(1/2)

一听说渡船的事情,刘曜眉毛上扬,心中一漾:看来虽然身在敌营,羊献容果然还是向着他。

“却是如何才能获得渡船?”

冉良见刘曜全无疑心,微微一笑,继续低眉作恭顺状:

“自从桓景窃取关中以来,皇后让各郡县守卫忍辱负重,保全实力,于是获得了桓景的信任。桓景那家伙似乎对皇后也颇为上心,于是从来没有疑心过皇后......”

听到”桓景对皇后颇为上心“,刘曜紧皱眉头,似乎心情忽地急躁起来:“少说废话,说计策!”

冉良佯装惶恐,战栗下拜道:

“是,是,小人这就说。

“三日之后,桓景将领大小船只数十艘,在黄河上巡游,为的无非是向我们耀武扬威,来吓阻我们渡河。不过那桓景万万想不到,船只上大多是我们匈奴人,等船只靠近蒲坂岸边之时,皇后就会让亲信趁乱斩了桓景。”

刘曜沉默片刻,忽然蹲下,抓住冉良肩膀:

“可是,我军要如何准备呢?在何地集合军队?”

冉良故作回忆状:

“在蒲坂西北,有一处苇草滩,足以埋伏下一支军马。到时候陛下可在河滩上设下埋伏,让部下在岸边接应,待船上举火为信,陛下让亲兵泅水夺船,就可以一举夺下桓景的船队主力。接着趁桓景已死,其军群龙无首,必可乘船渡河大破敌军,如是则长安可复。”

刘曜眉头舒展,拍着剑鞘,大喜道:

“好,可速泅水去对岸回报羊皇后。”

他留住冉良,好好布置了一番方略才放冉良走,再三叮嘱三日之后不要失期,冉良唯唯而去。

卜泰小心翼翼地问:“竖子可信乎?”

“不管可不可信,那印章可是献容私印。”刘曜掩饰不住喜色:“何况,就算是假消息,那无非我军白跑一趟,怕什么?而如果是真消息,那么朕就可以带着亲兵一举扭转战局了!”

“可如果晋军趁机登陆呢?帝王不该亲临险境。”

“我军防备严整,晋军就算登陆,那正是我军半渡而击的机会,卜侍中勿忧!”

于是三日之后,刘曜率精锐亲兵六千人赶至蒲坂西北黄河边的芦苇滩地。此时尚未深秋,芦苇丛只是微微发黄,依旧茂密得很,这六千精锐埋伏在芦苇丛里,除了冒出苇丛的大纛之外,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踪迹。

刘曜担心羊献容在接应时发现不了自己,还特意与冉良约定在芦苇滩边缘让军士假扮酒肆,一待船队来到,就让酒肆升起旗来。这样在芦苇丛中视线受阻的自己,也可以通过旗帜的升降来的得知外面变化。

到了未时,正是午后燥热之际,刘曜与众军士紧张地盯着苇丛边缘的酒肆。

忽地,河面上传来号角声,随后酒肆升起旗来。刘曜拨开苇丛,从中探出头来,只见河面上大舸二十余艘,小舟数十艘,浩浩荡荡地沿黄河逆流而上。

刘曜心情激动,只感觉胸脯在砰砰直跳。

“诸位听着!”他赶忙召集河滩上亲兵将领,压低声音:“桓景必在大舸之中,你们都是我从北人之中挑选的会水之人,加之各部皆是轻装,只等河面上火起,接着就可直奔大舸而去。先登者,厚赏封爵!”

话音刚落,河面上擂鼓声大作,待鼓声一毕,却传来齐整雄壮的关西调子:

“乘舟河水上,回首望长安,

汉家煊赫业,逆虏岂能攀。

两京既已获,平阳克日还。

更倚佳人侧,奏乐入恒山。”

刘曜愣了片刻,蓦然起身,向船队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又复蹲伏下来,心中又喜又怒。

喜的是桓景果然上钩,怒的是这歌可真是来者不善。

虽不知这歌是谁人所做,第二句显然就是在嘲讽汉国身为逆虏,攀附人家刘家祖业;第三句又口气不小,说什么两京已克,要直取平阳。可以说既讥讽了屠各刘氏的政权,又讥讽着刘曜自己的功业。

“这桓景附庸风雅,真是个小丑。”一旁有屠各亲卫见主上盛怒,也陪骂道。

然而这些嘲讽在刘曜看来倒是小事,关键是尾联的“佳人”是什么意思?桓景当真如此轻薄?难道桓景是在暗示羊献容!

刘曜不禁产生了一种设想:这次桓景之所以如此轻易地上钩,说是为了给河岸上的守军扬威,其实还是为了在羊献容面前显摆罢了。想到这里,不管羊献容有没有被桓景胁迫,刘曜心里都怒火中烧,恨不得手撕了桓景。

船队渐渐靠近,透过苇丛,大舸边上皆由彩带环绕,小舟摇橹在大舸之间穿梭,中央有一大舸尤为硕大,船体约是其旁边大舸的两倍有余,其上皆是彩旗飘摇,想来应该正是桓景本人所在。

当船行到河岸外约莫三百步之时,似乎是因为看懂了岸边酒肆的旗语,二十余艘大舸忽地在河面中央齐齐停下,开始向岸边苇丛而来。疑似桓景所在的大舸则稍微靠后,似乎是还有些不放心。

那艘大舸上,肯定是桓景在坐镇。如此惜命之人,今日就要葬身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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