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子使节(2/2)

桓景一惊,差点把书掉落在地上。他刚刚将书藏入柜中,沈充就撞了进来:

“今日钱参军多有冒犯,还望刺史见谅。”

“没什么,没什么,意见不一样罢了。”桓景表面应付,但心里既然知道沈充是王敦的人,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手也向腰间摸去,准备随时拔剑:“沈将军既为天子使节,必然有所主见,不妨说来。”

“不才以为,桓刺史少年英雄,锐意北上,实在是勇冠全军。可是其余诸位刺史皆为庸碌之辈,只知守着自己那点地盘,一群累赘罢了。”

桓景听着这番甜言蜜语,心中却暗自发寒:好个沈充,这是想将自己的态度试出来,若是发现自己和祖逖有矛盾,说出怨言,那么必然会从中利用。

“那么足下也是支持不才北伐的喽?”桓景试探着沈充的态度,看着他下一步的表演。

“那是自然,我与足下惺惺相惜,可惜天子之命在身,否则真想加入足下营中,为君长史。只是”

“请足下明示”,桓景知道沈充在玩那套欲言又止的把戏。

“足下若是不嫌弃,可否听我一言?”

“那是当然!”

“河北千里沃野,帝王之基。而使君拥司州劲卒,又以中原正朔为旗号,可以先自行去邺城、邯郸扎营。待足下做个表率之后,豫州兖州那些庸懦之辈,必然也会随足下进驻。而足下占得先机,并州、河北可尽有也。”

桓景猜到沈充在挑唆自己放弃盟友,自行进军,心想,如果换个自负的家伙,或许真会被劝动。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对方在明,自己在暗,倒是可以试探出一些东西。

他于是故意拿祖逖为名搪塞,倒要看看这家伙背后的王敦,对自己上司祖逖是什么态度:

“祖公乃都督四州诸军事,我怎可自行其是?”

“祖公年老,怎如足下少年英发?”沈充摇摇头:“何况……”

“足下不要卖关子了。”

“何况祖公信不过足下。”

“此话怎讲?”

“想来足下还不知道,祖公与天子素有联络”,沈充叹了口气,故作遗憾状:“此次封赏,爵位早已内定。足下功勋卓著,攻取邺城、邯郸,却仅仅封个关内侯,不才也为足下感到不公。”

祖逖与司马睿有联络,还没有报知过自己?听到这句话,桓景差点动摇了。若是如此,这就不是一般的嫌隙了。

可他转念一想,沈充从江东来此地,也需要不少时候,而爵位的决定又必然在这之前。自己北上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他如何在江东就能知道?

若不是一开始就怀疑沈充,自己还未必能立马发现这个漏洞。不管怎么说,沈充显然是想离间自己和祖逖,所以撒谎罢了。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他叹了口气:“此是祖公营帐,足下话说得太多了,请回去吧。”

桓景做出一副被迫,但却非常想合作的姿态,将沈充从营帐中送出去。

之所以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因为自己一定还要摸清王敦想干什么;而且由于自己南边没有设防,所以暂时还只能假装和王敦友好,不能明牌对抗。

在送走沈充后,桓景静下心来一盘算,心里还是后怕。

沈充跟自己说的什么祖逖终究信不过自己这套话术,想必和祖逖、郗鉴、苏峻他们也说过。联军的军心经过他这番折腾,不知道要坏成什么样子。即使是继续北伐,恐怕如此各怀鬼胎之下,也会士气低迷。

而公开沈充的密谋,也没有好处。眼下,沈充是天子使节,而他和王敦的联系没有证据。如果自己将沈充对自己说的这些话抖出来,只会加深诸将之间的猜疑。

可是难道就坐视石勒安安稳稳地北上,将刘琨部截杀在中山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