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陆氏高门(2/2)

陆玩迅速地白了一眼,仰天说道,“那可不敢当,培缕无松柏,薰莸不同器。我陆玩虽然不才,但还不敢和令叔有交情。”

看着陆玩的鼻孔,桓景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培缕”,什么叫“薰莸”。但多半不是些好词,想来又是这些士人在阴阳怪气。

陆玩一刻也不想多待,赶紧告辞。

“我今日在当涂和当地名士还有聚会,你们把粮草这些事情赶紧解决,不用吝惜钱。桓司马,后会有期。”

说罢陆玩便在一阵鼓吹声中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军官和桓景。

既然主人已经发话,家将只好补足了价钱,一次争端就此消弭,众船工自然欢呼雀跃,把桓景当做恩人,还提出免费将他运去寿春。

只是当晚在当涂的旅社,桓景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越想越不痛快:自穿越以来,恶仗也打过,也沦为过人质,但被同时代的人士如此轻贱还是头一遭。这陆玩除了门第和文才一无是处,但在江东倒是如鱼得水。

难道说,琅琊王身边的所谓名士风流,就是这么一群人?

第二天清晨,船工们找来最精致的小舟,由船工头子亲自撑船,将桓景载向寿春。

“好汉你久居淮河地界,昨天那样的江东名士也见过不少了。难道都是那样的德性吗?”

“不然,只能说是参差不齐。有的名士就像昨天那人一样,名气不小,但实则胸中无策,只知空谈。但名士中也有杰出之人。人人称赞的王导,我没见过;但是和王导齐名的顾荣,我们船帮倒是接待过。”

“顾荣如何?”

“有长者之风,一句话来说,就是‘唯仁者能下人’。”船工头子总结说。

桓景又想起了昨天陆玩的两只鼻孔,看来名士和名士之间也是天壤之别。

“另外,我倒也不然算久居淮河,不过才来四个月。只是因为读过点书,知道怎么和官府打交道,这才被众人推举,作了个船工头子。”

“听得出来,兄长的谈吐倒像个读书人。”

“说来惭愧,不才世代为将佐,自小读兵书,只是后来遭逢战乱,父母双亡,这才流浪到这个地方来做个船工。幸好我识点字,这才被推荐成了头子。”那汉子摇摇头,仰天长啸:“现在看来读的兵书什么用也没有,让桓司马见笑了。”

“我们谯郡现在最缺懂兵法的人,好汉不去试一试?”

“我已经在当涂安家了,之后天下兴亡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只在乎我的老婆。”汉子憨憨地笑了:“对了,桓司马此行寿春所为何事?”

“我此行寿春,首要的还是借兵,谯郡兵少,敌不过石勒。”

那汉子点头称是:“将来司马缺人手,也可向我们船工招募。”

桓景表示感谢,但心中却暗语:募人才和探虚实,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不过这些确实不足为外人道。

至于借兵,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仅仅是一个接近司马睿与江东名士的借口罢了。江东天下弱兵,后世大名鼎鼎的北府兵则影子都没有,创始人郗鉴大概还在老家金乡摸鱼呢。

“对了,还没问好汉尊姓大名。”

“我姓邓名岳,是阳夏人。”

听到阳夏这个地名,桓景沉默了,他大概猜到邓岳为何是四月前才来到淮河做船工,父母双亡的背后又有什么故事。

两天后,他终于抵达寿春,这一次,拿着孔夫人的家书,他直接来桓彝的住处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