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海底两万里(2/2)
在非常情况下,这对“后眼”姑且还是能拿出来用用的。
在近乎360度无死角的视野下,他看见身后走过两名女护工,推着装满食物的推车,每盒都贴着编号标签,分量和品类各有不同。走廊岔成两条,分别是疗养区和隔离区,后者的走廊内不时传出怪声,每扇大铁门下方都装着一扇小铁门,前者向里开,避免堵塞走道,后者向外开,避免患者用重物从内部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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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们一般都很安静,但一旦有一个开始嚷嚷,很快就会“传染”整条走廊,乃至整个病区!隔离室不隔音,便于护工快速分辨事态严重性,采取及时措施。
崭新的双眼清澈明亮,视力比自己原装的眼睛还要好不少!
这比外视藤壶还要好使好用啊......停!
瑞文迅速打住思绪,绕开隔离走廊,走进疗养区域暂避。这里的门没锁,住的也不是真正的病人,恰恰相反。他们是需要避嫌的社会中高层,染上绯闻的明星亲属,想从高压生活下喘口气的商界或政界人士,甚至还有想写论文的教授和想体验生活的知名作家!
精神病院对这些人来说就像个水族馆或动物园,他们能尽情地观赏众多稀有品种人类,品味平日看不见的人间百态。这地方同样是护工和医生们的划水圣地。走廊的另一侧有护工在玩掌机,马里奥的声音特别明显。
走廊上铺着颜色清新的地毯,窗户没有栅栏,锁扣很松,窗台上安置着塑料花瓶,就像一排中高档旅馆房间。
对面的隔离走廊也有窗,没有玻璃,窗栏是网格状的铁丝,空隙绝不够成年人挤出去。
陆续有医务人员从他身后走过,看“同事”老瞄窗,只认为他忙里偷闲在降压,没多搭理。他们有些体型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多出了排布多样的五官,另一些的身体轮廓呈现海星或八爪鱼般的糟糕形状。
后颈上的眼睛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们也许会试图回忆一下这家伙究竟是谁,但没人能记得共事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比思考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咔。
对面走廊上的一扇铁门开了。长着四只手掌的医生用脑后戴着口罩,面容状似婴儿的脸孔看了窗外一眼,准备重新锁门。
瑞文心知时机已到。传呼机用不了,对方至少要走到大堂才能求援,这一来一回,他至少有两分钟时间。
他把手伸进衣袋,掏出手机,将早已准备好的“扳机”点开,往耳边一贴。
“动手!”他在心中默念。与此同时,口中异咒念诵完毕。
奈德兰的面孔在铁窗栅栏和门缝之间显现一瞬。铁门随之紧紧关上。
火灾警报忽然在大堂内响起!
玩掌机的护工差点把游戏机掉到地上。
医务人员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猜测这到底是真来事还是例行火警演习。
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的一瞬,瑞文不动声色地打开窗户,像只黑猫般窜上窗台,一跃跳了出去!
............
嚓。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关掉了心理咨询室内的大电视机。
大狗芬里尔一下子趴了下来,解放似地连吠几声,打了个大哈欠。
“今天就到这里,孩子们。”教授摊开双手,作出魔术师谢幕般的动作。
“普通人”瑞文挤在一群意犹未尽的小孩中间,随他们一同紧盯着黑色屏幕,仿佛动画片还在放映,仿佛片尾曲还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
那动画片他之前看过,好像还看过很多遍,刚才放的那一集记忆犹新。
所有身患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孩子们都被接到了大学附属医院。在接受催眠暗示疗法后,他们都出现了明显好转的迹象。
“奥斯卡,带孩子们回儿童住院部去,他们的家人正在等着。”教授笑眯眯地把孩子们给赶了出去。其中一个小孩偷偷藏起了一辆玩具小车,他看见了,但没出声。
“瑞先生,你留下。”
“教授,这简直是个奇迹!”
“普通人”瑞文由衷感叹道。
“是啊,这是我们共同的研究成果。有了你的启发,困扰了研究所那么多年的难题就这样被一举突破了!”教授眼中同样尽是欣慰。
“我相信,这个发现还能被延伸到精神医学的其他应用范畴上,这将会是我在大学夏令学季的主要教授课题,希望你到时也能来听一听。”
“届时,所有学术收入的四分之一归你所有。催眠暗示疗法的相关学术报告中也会加上你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请帖。
“下周三,我和研究伙伴们的‘庆功宴’,其实就是找间不错的KTV会所,包场吃餐饭,好好聚一聚。我希望你能来赏光,有许多人我想让你认识,也有许多人希望认识你。”
“当然,乐意至极!”瑞文接过请帖,思考了一会,随即不确定地开口道:
“教授,最近这几天,我还是会被那些幻觉困扰——演唱会现场到处都是血,尸体在天花板上一串串吊着......还有些别的东西。”
“能详细说一说吗?”教授耐心地坐回了沙发上。
“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很难形容......它们的色调大都是黄色的,给人的感觉是灼烫的,背景充斥着人的哀嚎和某种野兽般的咆哮,就像,就像......”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齐格飞找我咨询的时候也会提起类似的描述。”教授点头。
“他对那些画面的准确形容是地狱般的光景。”
“就是这个!它们就像真的一样,虽然不连贯,但是真实,好像,就好像它......”
“它是假的,瑞先生!”教授略微强硬地打断了他。
“不要混淆,年轻人。这是那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是化学物质对脑颞叶和脑顶叶中造成的损伤所致。你的极端情绪会在潜意识中被放大,让你产生许多不好的体验。目前没有药能压制这种影响,我们只能等待大脑的适应和自我修复。”
真是假的吗?瑞文心想。他相信教授,但对方的说辞有些欠缺说服力。
他所描述的并不是幻觉的全部,差得非常远。那不只是一些碎片,那是一段一段无比真切的画面,连在一起,拼凑成了一段残酷而荒诞的人生。幻觉中的自己是另一个人,一个被暴戾,偏执和自毁倾向支配的存在。那个世界是疯狂的,生命被视为草芥,每天都有人死去,许许多多的人......
一组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忽然从自己身后冲了出去。
瑞文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口。医务人员们赶往的方向是不远处的海鲜酒家,不,是夹在海鲜酒家和发廊中间的小旅馆!
几名穿背心拖鞋的老人家焦急地在旅馆门口接应着担架,他认识这几个人,他们是常客老赵,老陈和老赖。
不一会儿,一名头发濡湿的瘦弱女人盖着氧气罩,被用担架抬了出来。她不着一丝的身体上包着一块红色床罩,上面的颜色仿佛拥有生命,正一丝一缕地往下滴着,
“莫女士?”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的名字。
“莫女士!!!”他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
那双眼帘下的眼睛是绵羊的还是山羊的,他已经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