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沉默(2/2)

奎尔丁警官在一间监护室的架床上睁开了眼睛。巨嘴鸟湾监狱主管那张不讨喜的脸悬在他的眼前。

“哦对了,说起这个,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在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睁开眼睛的时候说‘你醒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总是要特意陈述一遍?”

“......我怎么可能知道。”奎尔丁警官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您仔细想想,这说不定是一个骗局。”

“骗局?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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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啊。”监狱主管回答。

“还有其他陷入昏迷的人。当他们听见‘你醒了’,就会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别那么多废话。”奎尔丁警官摆手坐了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现在几点了?那个阿贝得.阿尔德福是什么情况?”

“我恐怕不能给您答案,警官。”监狱主管摇了摇头,挺直腰板,指向墙壁上的挂钟。

指针全都歪歪扭扭的,最短的时针在以秒针的速度一蹦一跳,秒针在倒着走,可每跳一格,又总是能准确指向那个看似合理的刻度。

“这是怎么回事?”奎尔丁警官难以置信道,环顾四周。

乍眼一看,监护室内一切正常,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可仔细观察,每个细节都不对劲,水杯里的液面是斜的,地板和墙面的拼接瓷砖缝隙歪七扭八,没一块是正方形,甚至连一个直角都找不出来。

“你在搞什么鬼?这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逐渐看清了监狱主管的脸。同样,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细看下去,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一处熟悉的器官,眼,耳,口,鼻,每一样似乎都不具备它们本应具备的功能,而是为什么其他生存目的而存在的。

“我刚才提醒过您啊,您被骗了,但是您却坚持认为自己没上当。”监狱主管的眼睛说道。他的鼻孔直盯着警官看,双耳盈满笑意。

“疯了,全都疯了。从阿贝得.阿尔德福开始就都乱套了。”奎尔丁警官为自己语气中的平静感到害怕。

“是的。我可以再告诉您一个事实,警官。”监狱主管说。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是疯的。如果你的意识进入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脑子,看见他们的思维,用他们的眼睛视物,你会发现,每个人的视网膜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感知到的都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看见的天空不是你看见的天空,而是你无法理解的颜色和形状。当然,他们同样把那种颜色叫做‘蓝色’,那种形状叫做‘云’。”

“行了,我受够了!”

对方的故弄玄虚让奎尔丁警官一阵心烦。

他伸手拨开监狱主管,站起身来,一连几个踉跄,推门朝外面跑去。他本能地想用自己的另外一双手取出手机和钱包,却发现它们压根不存在。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两手两脚的灵长类动物。

阿贝得.阿尔德福的笑声再度填满了整座监狱,震耳欲聋,却又像摇篮曲一样叫人昏昏欲睡。

那家伙恐怕就是问题的根源,奎尔丁警官愤愤地心想。他非常确信自己遭遇了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幸运的是,那家伙还是被锁住的。不过,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让这个地方的锁变得不再是锁,门不再是门。自己在警队拼搏七八年,每年送进来几打罪犯,自然知道这地方的出口在哪,存放警用电棍、防暴步枪的仓库又在哪。

自己当然不能像个懦夫一样从这里逃跑。

奎尔丁警官打定了主意,快步拐进不再像走廊的走廊,跑了起来,他得在枪变得不再是枪之前拿到它们,发射尽可能多的子弹,结果掉那个该死的怪物。就算自己眼前所见皆为虚假,就算自己实实在在地射杀了一个人也好,反正那家伙死有余辜!

“警官,您想要什么?”

“给我拿把枪,这很紧急。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自己动手。”奎尔丁警官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或什么东西说话,但他的确如愿拿到了一把枪,一把警用小口径手枪。

“不,不!不是这种货色!这压根没法成事,给我0.38特装型!那才是男子汉的枪。”

“警官,您究竟想干什么事呢?”

“干掉那(消音)的鬼东西。”奎尔丁警官简短回答。他必须抓紧时间,特装左轮的枪管也开始变得歪歪扭扭的。

枪柄入手,他立刻给枪膛喂饱弹药,朝着阿贝得.阿尔德福的囚室飞奔而去。幸运的是,路还没有变成不是路的其他东西,只是囚室的编号开始倒错,“1”被“4”取代了存在,“4”被“#”取代了位置。

“(消音)的!管你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呢!”他嘟囔道:

“如果你不能帮我摆平那些怪事情,让我坐稳那把办公室椅子,走上安稳仕途,就给我去死!”

一件或两件怪事也许还能让人感到害怕,但怪事一多,就只剩下了闹心。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正确的房门前,就算编号全乱了也不妨碍他认出那扇门,只有那一扇门上的小铁窗是开的,那家伙的体型比门还大,能去别的地方才怪。

砰!砰!砰!砰!砰!砰!

有枪在手,奎尔丁警官看都不看,直接对着铁窗吐光了全部子弹。

“听着,我不吃你这一套虚的。如果你想求饶的话,要么给我钱,要么乖乖告诉我威利.盖斌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什么毛病。”他大喝道。

沉默。

不属于活人的沉默。

奎尔丁警官知道,如果一切恢复正常,他将看见牢门之后的一个死人。

但他总算想到了解释这一切的方法。

“绝对是某种药物。如果不是药,就是其他的致幻手段。威利.盖斌恰好是个药贩子,他在事件的经过里添加了一些超现实成分,而这个世界中的超现实除了政治,战争和爱情,就只剩下嗑药一种可能性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数字变回原样,等待不是墙壁的墙壁变回墙壁,或者变成什么更离谱的东西。

等着等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奎尔丁警官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事了,薇奥莱特,别在我工作时打电话来!”

“哥哥,我经过警局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下班了呢!”电话另一头,妹妹略带委屈道。

“抱歉在视频的事情上怀疑了你,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你能干出那种事情。作为赔罪,晚上我请吃饭吧,海岸餐厅的南方菜怎么样?”

“噢,那好吧。你先去定位子,我两小时后到,别忘了让他们去掉咖喱里的椰浆。”

在逐渐扭曲的空间里,警官靠在“墙”边,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