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恋家的骰子(2/2)

他还期盼着一线生机。

如果自己进一步深入神秘学领域,或许能够在四个月后找到某种让自己复活,或以某种形式存续下去的方法,完成一出越过镜头的“银幕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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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无比渺茫,必须竭尽全力创造。

一只小蜘蛛从台灯的顶端降到书桌上,在光明和黑暗之间留下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

“卡梅隆,帮我把那些......”

沉默片刻后,瑞文自己收集起了桌面散落的纸笔,戴好眼镜,开始重新记忆那些最基本的字符,希望能在一晚上熟记最基础的句式。陌生事物强行入脑的感觉让人相当痛苦,但,再怎么说,也比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时候要强得多。

只是,出乎意料地,他忽然困了起来。

除了少数神经极度放松的情况外,自己很少犯困。大部分时候,疲劳会一直积累到足以将他直接压垮的时候一次性爆发,并让他在此之前一直处于较佳状态。

在梦境世界中,这似乎极易造成猝死。

瑞文强撑着眼皮,打算拖到最后一刻溜回卧室去。手机似乎越来越亮,那光盖住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要溢出屏幕外面。

“再一行......再多看一行......”

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成了梦话,散发霉味的本子堆成了枕头,手机微弱的聊天提示音不绝于耳,成了他的催眠曲。

是他那帮夜猫子群友们。

............

瑞文梦见了一只巨大的烤鱿鱼。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深处会住着这种离谱的玩意。

那只长着十条腕足,三颗心脏,浑身刷满蜜糖烧烤酱的巨型头足类生物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散发出一阵沁人心扉的焦香。

随后,牛油吐司的香味让他悠悠睁开了眼睛,脸颊和硬皮笔记本牢牢嵌在了一起。

“瑞,某,人!”

面包片被冷不防塞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瑞雪的脸瞬间占满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趁我不注意又睡书房了?伤口换贴布了没有?出去来事了可没人管你。”

“唔呃......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今天还要回实验室吗?”他看见瑞雪将目光投向书堆顶端的几本解剖学教科书,试图转移话题。

“你知道就好。没人看着你,并不代表你能随意嚯嚯你自己。哼,真希望她能像如来佛祖一样,把你给镇住,省点心。”

这妹妹给人一种身兼母职的感觉,印象中,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楼下传来了一阵不熟悉的喧闹声——在现实世界,商贩们很少当街叫卖,那会让他们的喉咙火烧火燎,长出无数水泡。

一车车“走鬼档”如清晨的骚灵一般浩浩荡荡飘上了街,迅速沐浴在了早霞和油烟之中。

那是架着黑锅的油条摊子,支着大棚的肠粉铺子,跳舞的炒栗子,箱中群伶般的糖葱饼,偶尔传来清脆的敲击乐声——一板一板的叮叮糖。

“哥,忌口,记住。”

瑞雪歪着头,看着哥哥忽然捂住了嘴。

馋虫,都快要溢出来了。

............

花都小区旁的绿化带下有一块一米高的小青石,上面用红漆潦草地涂了几笔,不知是“苍天”还是“慈悲”。一只褪了色的香炉摆放其下,插满了香屁股。

这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土地神,而是四年前一群人文社科系大学生带些恶作剧性质的实验作品。

--随便搬块石头放在当眼地带,画两个鬼画符,不置理会。不出两个月,香炉、愿签、乃至供果纸钱一应俱全,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堆,傍晚甚至还能看见那拾荒的大爷跪坐其前,一口供果,一下叩拜。

两个月后,实验报告出炉。神,是真成了笑话。而石头,是真成了神。

这,便是花都石神诞生的伊始。

而在瑞文的记忆碎片中,梦境世界中的自己,便曾是那群造神之人中的一员。

拎着肠粉盒,手抓一袋糖葱饼,他单肩挎包跳上公车,公交卡一拍,正好从另一侧车窗看见了那块青石,被香灰和发霉水果团团围住,顶端有张,并非曾经的自己或任何一名同学画上去的,鲜红色笑脸。

公车直接开往大洋市,车程一个多小时,再换乘地铁,他最快能在上午十点抵达那座倒三角形建筑门前。

瑞文坐在排座的角落里,掩着嘴,偷偷在“禁止饮食”的标牌下将甜食送入口中。

坐在对面的短发女人同样掩面,用右手支住下垂的胸脯,怯弱如羊的目光低低地扫过每个人的脚。

忽然,这双眼睛与记忆中两张面孔的双眼在同一时间重叠了起来!

--莫伊拉女士!

--那名自杀在旅馆小浴缸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