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桥梁(1/2)

稍早之前,多罗莉丝太太的卧室。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玛丽在多罗莉丝太太的膝盖上团成一团,结束了讲述。猫儿的语言是没有声音的,但是每一只猫说的话都有不同的音调。

“原来你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咪啊!”多罗莉丝太太用手指捏起垂落的眼皮,惊讶地重复道。

“我和路易斯老伴几年前就有想过这件事。过了整整十年,你的皮毛依旧像小猫那么光滑。”

“哈斯特尔的寿命比普通猫要长。十岁的哈斯特尔只能算刚成年。”玛丽解释道。

“我很感激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太太,但是我恐怕教廷会找上你的麻烦。伤害猫儿的行为在乌撒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利用你们同族的眼睛。我只是......只是想继续我老伴的研究。”

“最好离异语远一点。”玛丽颤抖了一下猫须。

“要知道,你的邻居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在焦麦田边上亲眼看见的。”

“瑞文先生也在研究异咒?”多罗莉丝太太惊讶地问。

“是的,而且他还非常蹩脚。”玛丽晃着尾巴回答道: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变得和你丈夫一样。”

“这附近一直弥漫着某种不好的气息,乌撒内部有人怀疑是他干的。初审议会已经对他下达了最初判决,但是异星之战还没有结束,执行官们没空管他,姑且只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一段时间。”

多罗莉丝太太突然一个喷嚏,差点把玛丽从膝盖上弹下去。

“瑞文先生是个好小伙子!”她强调道:

“他的确很缺钱,偶尔爱发脾气,但是他不像其他城郊人一样麻木,不择手段。他可不会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有些时候,你们眼中无关紧要的小过失,在乌撒教廷看来是死罪。”玛丽反驳道:

“猫儿比人类看得更高更远。我们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关系到种族的生存和延续。”

“我是个活了太久的老太太,玛丽。这些伟大的事情我已经看不见了,可近在眼前,我觉得我应该为瑞文先生做些什么。”

她揉了揉鼻子,在床下翻找起来,拖出一个大箱子,取出一堆杂物和一本厚重的书。

“我老伴是一位真正的异咒学者。他研究的是‘六边形’派别,触类旁通,也许能帮上些忙......唉,他花一辈子只破译了两句,两句,在破译第三句的时候活生生化成了蜡油......”

“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玛丽用尾巴勾了勾女主人的手背。

“要到正午了,去睡觉吧。你老了,需要充分休息。”

“玛丽,如果一直这么跟你聊下去,我会不会像我老伴一样疯掉?”

“总有一天会的。快去睡觉!”

............

“唔......唔......嗷!见鬼!”

瑞文突然被痛醒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什,什么啊这是!”他反射性地弹了起来,撞到了卡梅隆的下巴。

那是一株在罐子里拼命挣扎的食肉植物,上下成对的叶片中夹满尖牙。

“这是我和凯恩改良过的水培利齿猪笼,它们的汁液能够治愈外伤,比医院里的治疗手段更加有效。”

“嘶......嘶......”

瑞文不停地吸着牙缝。重构组织的复合植物碱在血管内迅速蔓延,比医院的治疗装置更加难受!电流般乱窜般的痛楚让他把下嘴唇咬出了血。

过了一会,痛楚终于完全散去。他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卡梅隆拿着一碟颜色奇怪的汤,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

“你需要吃点东西,瑞文。”后者笑眯眯道。

唔!

瑞文立刻撇开了头,尽管如此,那一言难尽的气味依旧钻进了鼻腔深处。

印象中,这好像是斜阳夫人做的汤。

斜阳夫人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用一条毯子盖住了膝盖。她换了条更长的裙子,以遮盖住消失的双脚。

“凯恩被我关回房间去了。放心,他应该已经在后悔了。我会让他自己出钱聘请帮佣和钟点工。”

在注意到瑞文的目光后,她垂下了眼帘。

“那些植物没法让我的双脚长出来。”

“您可以到烈日医院去换一双。”瑞文建议道。

只要有钱,没有任何问题是烈日医院处理不了的。夫人大可以去医院挑选一双新脚,从大的到小的,弓形的和扁平的都有。每个晨昏,都会有许许多多缺钱的人到医院卖手卖脚,或者卖其他的器官。有些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有些是他们刚找到的新鲜尸体。

可是,斜阳夫人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就让它这样吧,留作一个教训。没有了双脚,就算我变成了斑西女妖也不会那么灵活了吧。”她开玩笑道。

“夫人......”瑞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目前没有办法把‘女妖的竖琴’从您的喉咙里拿出来,而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抑制诅咒的污染。换言之,您的确有再度变成斑西女妖的危险。”

“我知道。”斜阳夫人忧愁地点了点头。

“我想我也许应该考虑一下我的遗嘱了。这点我可以找父亲帮忙。我的父亲布雷顿.新日先生是一位法学学者。号称‘铁律粉碎者’,不论是多荒谬的法例都能被他加以利用。他应该能够保住我的绝大部分资产。”

“放松点,夫人。”瑞文出声安抚道:

“您刚才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失控的。我想,平和的心境应该能够缓解这种风险。”

他突发奇想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既然您的父亲号称能利用任何法例,他知道该怎么破解‘三证人铁律’吗?”

“嗯,他知道。方法其实很简单。治安官只能判断出谎言和实话。换言之,如果目标对某件事情深信不疑,哪怕是假的也好,他们也看不出来。”

“具体该怎么做呢?”

“嗯......倘若想要作杀人伪证的话,可以随便找一具尸体或者别的东西,弄出大致的特征,然后找三个小孩,在尸体旁边鞭打他们的屁股,打到他们神志不清。这时候,不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信,永世难忘。”

嘶......

这是什么变异版屈打成招?孩子们的屁股会烂掉吧!

“噗。”

斜阳夫人见瑞文翻起三白眼,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这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符合实际年龄,一名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女孩。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有些不人道。”

她补充道:

“也许你会觉得‘三证人’铁律非常奇怪,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座城市里每天都会死很多很多的人,以治安官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全部受理。因此,只有被至少三个人关注的事件会得到重视,这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善用资源。”

“听您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挺有道理。”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自己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斜阳夫人继续道:

“我的父亲说过,铁律存在的目的并非维护个人权益,而是像钢筋铁柱一样支撑这座城市,维护大体。理性,不偏颇,不受任何人情世故左右,只有这样,这座在烈日之下挣扎求存的城市才不会倒塌。”

“原来是这样啊!”

和城里人聊天的确能收获不少。他们的思维和停手停口,饱了上顿想下顿的城郊人的确不一样,更理性,更有远见,更能顾全大局。

“不过,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些规则太过极端。”斜阳夫人感慨道:

“现代奥贝伦没有了卡内基王朝,没有了国王和奴隶,看似给予了基层更多向上翻身的机会。但事实上,资本对人类的等级划分反而更加明确了。”

“非常赞同。”瑞文点头。

“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地表市民都并未享有完整的人权。那些真正拥有人权的人全部都凌驾于铁律之上,包括上流社会和上位者们。他们是行走在桥梁上的人。而我们其他人都是流淌于钢筋下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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