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动如雷震(2/2)

“檀二哥,我是个粗人。刘将军在,他说上哪儿去,我便往哪儿来;今日既调在二哥左右,只当听你派遣!”

“谢景山撤的太晚了。等他得了北线的信,王镇恶早已拿下沌阳,把他兄长谢景衡的脑袋高挂在了艳阳楼头。”

檀凭之忽然打断道:

“道济,你解了甲,是当真不去追击了?王镇恶喋血沌阳,有无余力去挡那景山,尚未可知;龙符急也急的对,到底是纵虎出柙,遗祸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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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这谢景山,也不失为当世良将。他令千名残兵拒城而守,城中营垒也是梯次纵深布置,妄图让这千名东军巷战狙敌,拖住我军追击——

只是他留下的人马太面了,没放两箭就献了城关。可是入城时,你们人人欢欣,却无人留意石阳岭岭阳的火把明灭——

是谢景山在岭上逐次布置了防御营伍,让他手底下各营伍分批鼠窜,交替掩护后撤。如此,我们如贸然一拥而上,大部分兵力会被他小股营伍绊住马腿;他在岭头沿着行军轨迹埋伏下一批一批的钉子,我们要真一颗一颗地拔,陪着他逐次增兵,那才入了这位景山将军的套子。”

孟龙符跳下战马,相对无言。道济抚着凭之的佝偻老背,又摇手唤来龙符,白头碰青丝,轻轻压低了声音:

“阿叔,你把好石阳关口,西边城门楼子上,别把谢家的大旗换下来;蒲圻方向若来了刘牢之的求援探马,闭门不给他看,只管装聋作哑……”

“不用装,老夫本来年高,只管耳闻时做聋,眼见处推盲。我也记不得自己是东军将还是北府兵,这门是咱闭着的么?明明是那谢琰拥兵自重、闭关不援……”

“好得很,好得很。阿叔是装糊涂的强梁,我这两下子,照您差得远啦。龙符,你却看看北线这条岭——”

我方才若说,谢景山部下交替突围北上,无非是在东军转进时,他一线营伍鼠窜几里,二线营伍马上跟进;

然后,二线变一线,原一线营伍在修整后,继续前推,二线再次成了一线。如此,交替转进。

岭上石头土坑不少,这是他天然的掩护屏障;对面占尽优势,我们若追着他屁股去打,篮子掏不到,反会满头淋上谢景山的粑粑,这真不可取!

谢家小子,用兵确实不俗,他这交替掩护撤退,轮转之术,兵法层面是老生常谈,但在实地上搞,需要麾下军主、幢主乃至每一名什长、伍长和单兵的完全协同——

他那还是三五天吃不上人饭的饿兵,东军的战力与组织能力之强悍,也可见一斑。

但是,他一旦到了石阳岭阴,面前堵他的,就是王镇恶那大胡子了。

镇恶用兵不似我。

我务求谨慎,步步为营;那胡子却乐于纵深、包抄,大胆派遣将校分兵迂回,开波裂浪,多头突破。王镇恶身边还有五个营的江夏精兵,我估摸两边杀一场,东军饥困交加,敌兵的疲劳程度难免会大大增加。

他谢景山妄图转着轱辘滚出一条生路,前方若无王镇恶的右军,怕是真要让他滚过去了。可惜他的探马太慢,可惜他太相信他那外强中干的沌阳亡兄,可惜他知道迟了谢家在北线的大败。跑?他哪里去跑!他谢景山不是轮转撤退么,他以为他是嫪毐?滚轮子,大家索性滚到一起去!

龙符,你我各领一营兵,不走石阳岭南,走岭东去,绕到岭北……”

孟龙符拂剑大惊,惊呼道:

“岭东山路险峻,马不能连辔,车不能并轨。却如何走得!”

“低声!油盐不进的蠢后生,不见城中人心浮动……你若不敢,我自去攀天山、履险峰;以一与一,无非换命罢了,又如何?只是我曾听闻,令兄孟怀玉年少任侠,昔日窄巷接兵,酬恩报怨,一更杀人,二更纵火,生啖仇人双耳,眼皮不眨。怎么你这舞舞炸炸的弟弟,到底竟不如闷声不坑的乃兄?”

龙符以剑环击地,大喝道:

“问还问不得一句了?檀二哥,你只说怎么办吧!”

“低声……低声……”

“我们收了北府旗号,稍后悄悄换上东军衣甲,只在兜鍪上绑一小绺红布条子。潜行过了岭东,山梁上,草里猫起来;竖着耳朵,听那岭北动静……”

“什么动静?”

“王镇恶与那谢景山交战的动静。我们朝东军摸过去,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哪里金鼓声大就渗透去哪里。摸过去,见东军便杀;只认兜鍪,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