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冷箭难防(1/2)

自从襄阳烧起来锋烟,连月兵连祸结;晋军和叛军打的不上不下,两方战线此消彼长,胜负难分。朝廷调来东军、历阳军,与北府合兵于西陵郡——正是兔走乌飞,龙争虎斗。

谯王司马文思,率部先入黄城;一见军中满营缟素,心头冒火。

这时候,刘牢之远走黄城三十里,亲迎谢琰、司马休之——两支大晋援军的统帅。

也不等北府主将到营,也不急把讣告通读个一遍半遍,文思着急先把死鬼大哥的兵马接管了。

也是,绕着大晋数人头,谯王殿下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名将新星:

论权势,司马休之、司马文思,父子二人拢共执掌了四五万的雄兵劲卒;讲富贵,爹是长年转运军粮辎重的当朝宿将,儿是披着四爪金龙的军中王爷。

要说红,谁能红过他司马文思?刘牢之?功劳簿上那一层的浮土,淝水之战都打完多少年了?何况弟弟接手当哥的遗产,合情,合理,合法。法什么法,别提什么军法,刘牢之不在,他司马文思就是军法。

前几天征虏将军的粮丢了,脑袋也丢了。文思刚进城,尚且还忙合着,等他缓过了这两天,冤有头债有主,问责是迟早的事情。

故征虏将军、司马文行麾下、北府参军韩延先生,近来正为此事闹心。

这一天,韩延拉住了傅弘之。

傅弘之,不过是征虏营中一名弓队队主。

此人祖居大晋边境。傅弘之,北地郡泥阳人,年少时,跟随族兄傅亮逃难到了江南。

傅家是破落世家,建康都城里,哥哥强拽着弟弟,不知到父辈故交的高官门口磕了多少个脑袋,这才谋得两个饭辙。

兄擅文,弟能武;傅亮在秘书监当了个誊写公文的小吏,弘之则到禁军的射声校尉帐下,屈身作了一名弓手。

傅弘之,人称“傅轴子”,这个外号一直从京城沿用到北府。

轴者,为人所厌弃,处世不变通;孤愚清介者,往往称之为轴。

因为轴子太轴,渐渐在京城混不下去。桓玄造反之前,王恭先在荆州举的叛旗;还是王恭作乱那时候,傅弘之就成为了大晋为数不多的、首批从朝廷禁军借调到西线战场的猛男。

轴人么,所谓“君子轴而不比,小人比而不轴。”

轴人不会有朋友,轴人只能有兄弟。

韩延拉住弘之,一是为问责的事情闹心,二便是为了傅轴子的好兄弟。

“傅队主,这次征虏营里无故丢了上万斛的粮食,伙计们怕是担待不起啊……”

“抢的。”

傅弘之纠正道:

“山贼抢去的。”

韩延闻言无语,捋捋鼠尾须,压低声音道:

“征虏将军一向精干,都说咱们营里是强将无弱兵。那白雉山……万人的正规军,让白雉山上区区几个暴匪给撅了,主将又被拧去了双耳和脑袋——

谯王殿下一旦知道实情,从上到下整起来,大小参军、将校,谁能脱了那懈军、弊战之罪?

老傅,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弟兄们着想。

我听说弟妹是西陵郡人,一直让你安顿在西陵的外父家里;咱们大军刚到西陵郡没几天,你们团聚了也才这几天。

你说你,大大小小打了有百余仗吧,生生死死看了一过,刀枪箭雨里拚出来这个队主的军职;你自己想,如今若被撸了,有何颜面去见你外父,又有何颜面去见你媳妇儿!”

傅弘之淡淡道:

“韩使君,你心里必定是有个计较了,弘之愿闻其详。”

韩延拈须微笑道:

“这个事儿总之得有人扛。

那天被抢去军粮,征虏回了西陵,气不过,领兵又杀向匪巢——

你却告假未去,你不知道匪众里,竟藏着咱们北府将领的影子。

我是不敢提那位和白雉山沆瀣一气的北府将军,天知道他背后还有哪些大佬在跟土匪明铺暗盖。老傅,如今大军所过之处,皆成清平世界;白雉山上,根本就没有匪,对不对?金兰谷中,咱们是中了那江夏城里桓家叛贼的埋伏。咱们怎么中的埋伏呢?军中有细作啊。你说谁是细作呢?”

傅弘之手按金错宝刀,厉声道:

“韩使君,但讲无妨!”

韩延一见弘之把手搁在腰间刀把上,打个激灵,忽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趴着傅轴子的耳朵低语道:

“本来营里都是亲兄热弟的,把这‘内奸’安在谁身上我也不忍心。你队里有个叫高朋的吧?我前几天翻了翻军中兵丁的籍贯,那高朋,正是江夏人。昨晚,高朋夜传刁斗,更筹违慢,依军法当斩——他本就该被问个死罪。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啊,就拿他顶了这口大锅,如何?”

“敢问参军,这高朋昨晚夜巡,是报错了口令,还是打错了梆子?”

“他见我,非但不拜,反说我无令夜行,拔刀来吓我!直到看清我模样,仍不行礼;白身小卒,他膝盖就那么硬!”

“军法有明令,甲胄在身,不必施以全礼;上下级相见,注目便是行礼。口令没错,刁柝也没多打少打,谈何‘更筹违慢’,说什么‘军法当斩’?就是寻个替死鬼,我万也干不来冤枉好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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