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可怜鬼的前生(一)(2/2)
我们接守现场不久,天就完全烟了下来,左太公和他们几个喝着酒,他说,“其实天还是很明亮的,是上面的神仙拉了一块烟布蒙住了。”
我坐着稻草上面,不断地加柴,把火堆烧得旺旺的,我问,“太公,神仙干嘛拉一块布啊?”
太公饮了一口酒说,“是织布的仙女开始织布了,他们把布一拉开,遮挡了天,就变成了烟夜。”
我说,“她们织布干嘛?”
太公说,“她们要嫁郞呢。”
我还小,完全不懂男女的事情,我懵在头里,糊里糊涂,就想地问个明白,“嫁郞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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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是个光棍,人是长得很有风度,但好吃懒做,以至于七十古来稀,没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他,他说,“嫁郞,嫁郞…就像母鸡追着公鸡打架。”
说着和老瘸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你看见母鸡追着公鸡打架了没有?”
我说,“我当然看啦,可是它们不是打架哩。”
太公故意认真地问我,“那它们是在干什么?”
“母鸡追到公鸡以后,公鸡反过来骑在母鸡上面。”
“然后呢?”
“然后?母鸡咯咯咯地叫,公鸡一声不吭。”
“再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
太公笑得鼻孔睁大,他说,“然后过不了几天,母鸡就下蛋了,你就有蛋吃啦。”
我还是不懂,不理睬他们,兀自地往火堆里加柴。
太公他们开始讲起了鬼故事,老瘸说,“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我从亲戚家回来,路过一片树林,哪里白天都阴森森的,晚上更加冷寂,我喝了点酒,酒壮人心,手里又拿着一根木棒,感觉天不怕地不怕。
那时是月末,月光很暗,到处一片灰蒙蒙的,我一边走一边寻思,听说小树林闹鬼,要是我当真遇上了,一棒把它打死。
可我走过小树林安然无事,走到一个田坝时,对面几个年轻的女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打扮得漂漂亮亮,我有点好色,就问她们是哪里的人,她们说是苦头村的人,我心想有时间去苦头村找她们去,说不定能娶个做老婆呢。
看见田埂路窄,我下到田里让路,田里种植着黄油油的油菜,花开得很艳,我仔细小心地走到田里,没有踩着一棵油菜。
一个女子路过我身边时候,摸了我的脸一把,我觉得她的手很光滑,我又惊又喜,心里甜蜜着呢,摸我脸的女子道,‘你真善良。’说着她下到田里抱着我,在我耳边亲了一口,嗤一声脆笑,‘有空来找我啊。’又塞给了我一团米饭。
虽然我醉着酒,也很好色,但可不能胡来,我有做人的底呢,她们走了,女子的香味还留在我身上,我吃着香喷喷的饭团,回到了家中,父母看见我,脸上大变。
我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母亲指着我说,‘你看你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看看自己,心里一凉:完啦。
原来我的双脚湿透,裹满田泥,耳朵汩汩流血,我吃的饭团是一团黄泥,满嘴泥土,手里还拿着半剩的黄泥团。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父母,父母说,‘你遇上好人了。’我知道我是遇上鬼了,好人就是鬼,母亲说,‘先不要声张,明天去请瞎子婆来作法吧。’
还不到第二天,半夜我就痛了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家人和邻居都围在我身边,我说我看见那女子来了,要抓我走呢,我大声叫,‘你看,就在我旁边,你们赶紧把她赶走。’
家人和邻居谁也看不见,他们挥舞着菜刀、斧头、铁锄,帮我助威‘走开,快走开啦!’天亮瞎子婆来了,
那时我已经晕在床上,我听到瞎子婆作法把那女子烧得哭爹喊娘,最后她答应瞎子婆再也不来纠缠我了,我的病也才好,这是我的亲身经历,所以我还是相信有阴阳两世的。”
胡老爹说,“按理说我最是不信鬼的了,我都六十多岁了,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鬼,也只是听闻传说,
我父亲现在也八十多岁了,去年竟然还被我死去的奶奶回来作弄他,半夜把他拉到床下喂青蛙,第二天我们全家人看见这情形,大吃一惊,
你说我们家都睡在二楼,哪里来的那么多活生生的青蛙,它们都挤在床下,父亲神情恍惚,嘴里还含着一只。请风水先生过来瞧看,作法过后先生说是我奶奶想我父亲了,给他喂青蛙呢。”
他们讲鬼的事情,我听得毛骨悚然,但白天和小伙伴们玩得太厉害太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正是夜半山更,天地衢静,我睡在太公的身边,盖着厚厚的军被子,火堆还在烧得旺旺的,噼里啪啦地响。
我醒来再怎么也睡不着,想到百家乐的尸体就在旁边,大脑老担心他起来掐我脖子,害怕得哆嗦,我立刻钻进被子里,里面一股浓臭的汗味把我窒息得喘不出气来,只好又把头伸出被头,微闭着眼睛假寐。
忽然看见远方对坡的山上两盏灯光,像两个马灯隐隐约约朝这边过来,我以为是两个夜行的路人,害怕的心稍许平静了不少。
果然,马灯是朝着这边走来的,发着绿幽幽的光芒,我好像感觉那里不对劲,对面的坡下不是一条河吗,那里没有任何船只或者石桥,他们怎么直接过来了?我越想越慌越害怕,
我急忙扯太公的衣服,太公打着呼噜,声音很大,睡得很沉,我根本扯不醒。我看见绿幽幽的马灯越来越近,害怕得心里哭了起来,张嘴猛咬了太公的鼻子,太公剧痛醒了过来,
“你做什么,你是狗啊。”他骂我。
我说,“太公,你看,哪里来了两个马灯。”
太公看了一会儿,他不说话,他叫醒了其他人,大家坐了起来,把火烧得更旺。
马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它好像是飘浮在地面上,大家屏气凝神,都在发毛。我看了马灯一眼,又看百家乐的死尸一眼,哆嗦地紧紧抱住太公,感觉他的身子也抖个不停,他的心跳得剧烈,都快跳了出来。
马灯离我们不到十米、八米、五米、三米…,大概在两米左右,突然凭空消失,大家惊出一身冷汗,面面相觑。潘宇伯伯忽然指着对坡说,
“你看,哪里又有两盏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