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捉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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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我这媳妇是个体弱的,寻常吃饭总是嘴里没滋味,就摘了哄她吃饭。她也吃不了几个,放在那里都糟蹋了。”

老汉这才将果子拿了过来,放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了小男娃。

“两位真是好心人啊,这果子搁在平时,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这坏老天突然发了这么大一场水,能吃的东西都冲没了。现在是皇帝老爷派了大官下来赈灾,还给人发粮食吃,搁在之前那会儿,一个果子就能让人打破了头……想我那儿子,躲过了洪水,却没躲过那些坏了良心的人,就为了一个苞米面饼子,就把人砸死了。我那儿媳妇也是个心气小的,竟一时想不开,也随汉子去了,留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

“……这次来镇上领粮,老汉我本不想带他出来,可这孩子因为之前那事被吓着了,也只能把他带上。多亏两位好心捎咱们一程,不然等老汉我带着孙儿到镇里,恐怕也轮不到给咱们发粮食了。”

老汉边抹着老泪,边诉说,小男娃手里抱着果子,也咔吧咔吧地掉起眼泪来。

前面的祁煊沉默下来,秦明月听得心里也十分难受,当即撑着笑道:“大叔,别提这些伤心事了,人得往前看。您看您孙儿年纪还这么小,您若是因为伤心太过有个什么,这孩子可怎么办。”

这老汉也是个坚韧,大抵也是活得年头多,见识过太多悲欢离合,笑着抹掉脸上的老泪,道:“可不是,我总想着再苦再难,总要把这孩子抚育长大成人,我才能闭上这双老眼。”

“大叔您一看就是长寿之人,一定能活过百岁。”

秦明月这通嘴巴甜,可把老汉给逗笑了,“你这丫头真是个会说话的,老汉虽知道你是故意在逗老汉开心,但老汉还是谢谢您的好心。好心人都是有好报的,您二位一定和和美美,大胖小子一个接一个。”

这祝福实在太实诚,当即让秦明月闹了个大红脸。尤其前面的祁煊嘿嘿笑了起来,更是让她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经过这一番打岔,车上的气氛终于好了起来。

小男娃啃着果子,老汉和两人唠着闲话,“还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是哪个村的?这附近村里的人老汉我都认识,却觉得你们有些面生。”

祁煊答:“小子我是山里讨生活的,我媳妇是山下的。寻常极少下山,这次发大水,老丈人家缺人手,我就带着媳妇回来给帮衬几天。这不,老丈人家抽不开人手,就让我带着媳妇去镇上领粮食。”

这附近有山,山中有猎户,老汉倒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质疑,只是连连夸祁煊孝顺,夸小两口感情好。

坐在一旁的秦明月,见祁煊和老汉聊得热火朝天,心里想吐槽的冲动别提了。

编,可劲儿编,她怎么才发现他这么能编故事!

而祁煊大抵是感受到秦明月心中的怨念,瞅着空扭头回来冲她眨了眨眼。

牛车走的慢,可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闲聊,眼见就快到了镇上。

在离镇上还不到一里路的路口,此时站了数十个身穿棉甲的兵卒。一身鲜亮的大昌朝制式的红胖袄,长齐膝,窄袖,个个手里提着大刀,别提多扎眼了。

路上行走的村民俱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这些军老爷一个不开心,就拿大家开刀。所幸这些人虽样子吓人了些,也并未为难大家,只是一双双宛如鹰隼的眼睛盯着众人上下打量,好像是在找什么人,看过一个,手一摆才让人过去。

因为检查的速度太慢,所以这里聚了一大群附近的村民。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而站在这里的人中似乎有不少认识老汉的,俱都和他打起招呼来。

很快就轮到了祁煊这一行人,似乎这一群人中就这一辆牛车有些扎眼,这些兵卒将他们拦下,并让他们下车,拿眼睛来回在他们身上睃着,还有人去了车上将上面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哪儿的人啊,怎么还赶了牛车出来?”

祁煊似乎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手足无措,秦明月低着头攥紧他袖子,似乎被吓到了的模样。

这时,老汉忙走了过来,“官爷,小的们是附近牛角村的,这不,老的老小的小,又要来镇里拿赈济粮,实在不方便,才会找人借了车出来。”

兵卒中其中有个人上下打量了老汉一番,对旁边站着的村民道:“牛角村的啊,你们谁认识他们?”

“他们确实是牛角村的。”有几个村民打扮模样的人站出来说。

老汉忙对他们感激地点点头,又对这兵卒道:“老汉土生土长,这附近村里的人都认识老汉。官爷,咱们可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可没有什么坏人。”

这时,旁边有个人拉了这兵卒一把,对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算了。

其实这兵卒倒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而是惯性的心生贪念,看中这头大黑牛。这大黑牛搁在平时差不多能值十两银子,如今四处遭难,百废待兴,更是值大价钱,换个二三十两,也不是不可能。

这点银子对当官的不算什么,对于这些小兵卒却是几个月的饷银,自然扎进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也是这伙人寻常干惯了仗势欺人明偷暗抢的恶事,有句土话叫做贼不走空,对他们来说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此一时非彼一时,上面派了巡抚下来赈济,各处都紧盯着下面。本来他们这群人就捞过界了,也是仗着是河道上的人,才敢这么大刺刺在路上拦人排查。此外再过去就是开封府的地界,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过去,再加上上面下了死命令,哪里有心情抑或是功夫去贪些绳头小利。

这兵卒也是一时心生贪念,被同伴点醒才反应过来,端着架子冷哼了一声,才一挥手,让大家过去了。

祁煊是谁,自然看出其中的门道,面上端着诚恐诚惶的笑,牙关却是紧紧咬着。

这群龟孙子,等他回去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秦明月上了车,装作吓得不轻靠着他身边,暗中却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抚。

祁煊将老汉祖孙俩送到镇口,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小男娃望着远去的牛车,回头望了望老汉。

“爷爷,叔叔婶婶他们不领粮食吗?”

老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不领粮食,他们本就不是来领粮食的。”

小男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举了举小手。

“方才婶婶临走的时候,给了我这个。”

只见小男娃手掌心里躺了个金锭子,小小的一块儿,却刺疼了老汉的眼睛。

他莫名地老泪又流了出来,握着孙儿小拳头的手隐隐发抖。半响,才将金锭子从孙儿手里拿过来,并低声叮嘱:“这事儿谁也不准说,以后爷爷再也不愁等爷爷老了,干不动了,怎么养牛蛋长大成人。”

“牛蛋知道了。”

……

牛车继续往前行去。

“那啥,我刚才做了件事,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招来麻烦。”

“什么事?”祁煊的脸色有些郑重。

见他这样,秦明月不禁在心里想着方才之举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实在是她总会忍不住担忧这祖孙俩以后生活何以为继,才会在临走的时候塞了那孩子一些银子。

此时想来,若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给那祖孙俩招来什么祸端,抑或是给她和祁煊招来了祸端,他们好不容易就快到开封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真是没脸再见祁煊了。

“我给牛蛋塞了块儿金子,这金子还是你的。我想着吧,金子的体积小,容易藏,却能当大钱使……”

见她这样,祁煊也不忍心再逗她了,笑着道:“你当爷眼瞎?就你那样,谁都知道你在干什么。行了,别担心,没事的,过了这个镇,就离开封不远了,大抵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

也是这牛车速度太慢,若是骑马,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那我就放心了。”

就这么一路到了开封。

而祁煊似乎演上瘾了,到了地方还不愿变装回去,而是赶着牛车就往开封府衙门去了。

如今衙门里严阵以待,门口自然守着衙役。

见两个泥腿子竟然大刺刺赶着牛车往衙门口里闯,那两个衙役当即就呵斥出声。

“这地方是你们能停的,还不快滚!”

祁煊跳下牛车,抬脚就踢了过去,“来,你跟爷说说,你想让爷往哪儿滚!”

这天下别无二字号的张扬跋扈,还有这声‘爷’,这俩衙役即使平时不敢直视祁煊的脸,也是认得这声音的。壮着胆子在祁煊脸上来回巡视了一番,被踢到在地的那个衙役也不起来了,当即跪了下去。

而另一个,则是连滚带爬往衙门里跑去。

“郡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