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节 江头未是风波恶(十二)(2/2)

“是,是。”符卜阿谀道:“官家慧眼如炬,这鲁老宣相简直就是半个文曲星、半个武曲星下凡啊,结果让官家您一眼就给瞄出了真身。”

“少拍马屁。”赵措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越老嘴却越是油滑了。只管说重点。”

“诺。”符卜答道:“那鲁老宣相自在临安辞别官家以来,就立即领着那名叫丁蓉的丫头和三十名随从,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过驿馆不作停歇、过州县亦不接受任何地方官员的迎来送往,只是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十多匹良马,这才硬是赶在钢刀即将宋君鸿头上的一刹那间,把人给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

“罢了,这也是天留其命吧。”赵措叹息了一声,却又突然在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言喻的笑容:“却不知高、韩两家,要气恼成什么样子?”

“怕是人前泰然无事,人后拍着桌子跳脚总是有的。”符卜亦笑道。

“让他们吃吃闷亏也好。”赵措却似是反倒有些高兴看到自己的这两家亲戚吃憋,冷笑了一声道:“高行和韩侂胄这一年多年背着朕勾勾搭搭,内结欢盟,外伐异已,以为朕当真不知道吗?”

符卜回道:“以老仆看,韩枢密并不傻,只是在权势的诱惑面前,韩枢密也不能免俗啊。”

“难道朕给于他们韩、高两家的权势和优待还不够多吗?”赵措怒道。

“人心总是不愿知足的。”符卜答。

“朕最恨大臣的事,就是私下结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结党是为了防谁?防那些政见不合的大臣吗?我看他们是针对朕。”赵措愤愤地道。

“不瞒官家,自从高、韩两家搅在一起后,已是权倾朝野,如今就连赵相公也要避让三舍呢。”符卜道。

赵措愤怒的把手中的菊花掷到了地上,说道:“天下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抢了朕的风头去。之前赵汝愚望重,朕就剪其羽翼,高家和韩家如果今后权重,难道朕就会容他与朕比肩吗?”

符卜沉默不语。

赵措却继续问向他:“你说,朕是否是太优容韩高两家了?”

“陛下圣心远虑,乾纲独断,所做决定必有道理,老仆不过是一个阉人,岂敢过多置喙朝政。”符卜继续选择了回避。

赵措叹息道:“符卜,你是朕最亲近的人,可惜你终究没有那些文臣们的铁骨。”

符卜立即跪伏于地回道:“老仆是个废人,只是蒙陛下信任才敢伸展拳脚一二,说到底,却终究不过是一介奴仆。文臣们心中装的是天下,老仆心中只能装的下官家您一人。”

赵措把符卜扶了起来,安慰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朕虽然信任于你,却可惜终不能将你取代众臣。君王以天下为家,可众臣不过是在帮朕构筑家园,你却是朕的家里人。”

“有官家此言,老仆纵肝脑涂地,亦无惧也。”符卜再次磕头,这才站了起来。又言道:“不过老仆有一事不明,望陛下开启?”

“说吧。”赵措说道。

“既然官家对于高、韩两家结盟之事如此深恶痛绝,却如何对于王矢将军递上来的为宋君鸿鸣冤的奏折不肯收阅,反而令兵、刑部打回不理呢?”符卜问。

赵措笑了起来。他背负起双手,说道:“朕虽然深恶高、韩联手,但现在必竟不便对其两家直接进行处罚。高家是朕的姻亲,韩家不仅是国戚,更对朕有拥立之功,现在朕践柞不过区区三载,如果现在就对于高家或韩家进行处罚,怕是会造成朝局的极大动荡。现在朕还要与金国对峙,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自乱阵脚。但这不代表朕可以允许高、韩两家长久得意下去。朕既然已经查知那宋君鸿是种慎的爱将,又是鲁如惠的得意弟子,如果他被从捧圣军借调到淮南东路之时,被韩、高两家构陷至死,那你猜,种慎与鲁如惠的心中是否会对高、韩两家有所芥蒂?”

“原来,官家是想要借此造成鲁老宣相、种太尉与韩、高间的嫌隙。”符卜恍然大悟。

“韩家与高家的势力,几乎席卷了我大宋的整个军旅。而在军中,能多少有点实力能在韩、高联盟的压力下不低头的,实只有鲁如惠和种慎两家了。朕当然不容其再联成一片。所以才借机行事。至于后来朕允许鲁如惠回淮南,实已是不得不为之,否则鲁如惠和种慎的怨念可就会转嫁到朕头上了。”赵措说道:“朕可不能把一手好棋,白白下坏了。”

“算了,不再说这个了。”赵措又问:“那苏雨农已经在朕的书房中侯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