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人生得失常相逐(一)(2/2)

“山长,您要在书院中推广标点符号?”宋君鸿大喜。

“不仅是在书院中!”鲁如惠捻须笑道:“我还要上书朝庭,把你这套标点符号通行天下。”

其实纯用来断句的标点,中国早在先秦时就已经出现过。但一来那时只是一个简单的小点点,没有任何的感**彩功能,二来即便这种只用来断句的简单标点也并没有能获得正式通行,在无论是书籍的印刷出版,还是大多数人在行文甚至包括正式的公文中也都是很罕见有使用的,甚至——很多人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个玩意儿的存在。

而宋君鸿提供的这套标点符号有明确的断句功能,有丰富的感情标示,而且还符上了详细的功能说明,使得这一奇特的事物从出现到试行,几乎就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快便在岳麓书院里通行开来。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力推此事的鲁如惠德隆位高,同时也是因为书院的众多教授夫子们都看出了这些小小的标点能给教学工作和学术传承带来的极大好处。

在这个时代,一篇文章甚至一本书,都是一个汉字紧挨着一个汉字来写的。因为没有标点符号,所以断句只能靠人的经验来完成,已致经常出现歧义、造成对文章字句的误解。

如《论语?泰伯第八》中有句著名的话:“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实它本意是“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即一种知人善用的用人态度,但流传到了后世,却变成了“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在有些人眼中变成了愚民政策的依据,意思截然不同。孔圣人泉下要是知道了这种曲解,就算都气得从墓地里蹦出来也只能是毫无没办法,因为没有明确的标点区分,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思路来进行解读,解的千奇百怪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对于以教学传道为宗旨的岳麓书院来说,是意想不到的利器。全书院上的推广试用立刻展开了。

虽然因为毛笔的笔锋粗软一些,有些粗手粗脚的人总是易把句号、逗号和顿号等写的不易辨别,有些人因为习惯原因也经常在某些断句后忘记加标点,但总体来说这套特殊的断句符号并没有受到学员们过多的抵触。

当人们得知这套标点符号是由宋君鸿提出时,大家看宋君鸿的眼光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这已经是在一个月中宋君鸿给人的第二份巨大的惊喜了。

更有一种奇怪的传言在学员们中间流传开来了:学院要为宋君鸿请封,而且还是封爵!这是多么巨大的殊荣啊!很多学子看宋君鸿的眼中都多了一些艳羡。

宋君鸿对此不置一词,因为他认为这是不大可能的事。

封爵,那可就是贵族了。虽说“学而优则仕”,学院中的学子们将来也大多可以通过科举获得个一官半职,官身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物,但爵位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非有大功于社稷而不授。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官员们终其一生的辛劳,到老迈致仕之时,也不可能获得一个封爵的机会。可宋君鸿却获得了,而且他还仅有十六岁!

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完全可能!”鲁如惠把宋君鸿叫到自己的屋子里欣喜的对他说道:“朝庭对你这份标点符号也十分喜欢,已经奏请在全国开始试行了,先从各地的县学中开始教习。虽说在科举考试上尚不能明文规定使用,但想来也不过是几年间的事了。”

“因此,我在朝中的好友们已经知会我,要奏请官家厚厚封赏了——”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嘴,捋着胡须想看看宋君鸿的反应。

但宋君鸿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傻愣愣的只是“哦”了一声。

“你这孩子,不知是该说你过于沉稳了呢,还是木讷迟顿,你也不问问我朝庭打算封赏你的什么?”鲁如惠有点小小失望,从宋君鸿脸上他并没有看到十六岁少年那种遇事则欣喜若狂的神态。

“学生是迟钝。”宋君鸿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按着鲁如惠的提示问道:“朝庭封赏了我什么?”

“封爵!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是我大宋朝的开国男、食封两百户了。”

男爵,只是爵位中较低的一级,且听起来还不是那种可以世袭的。但这已经把宋君鸿惊得目瞪口呆了。

“怎么?高兴傻了?”鲁如惠笑着拍了拍宋君鸿的肩膀。

“是有点儿。”宋君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学生没料到封赏的规格如此之重。”

自己只是把标点符号提前了九百年在中国使用而已,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一名男爵了呢?

取富贵如拾芥,这般轻易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封赏重吗?前朝还有人只因改良了农具而获封开国男呢,难道我的学生解决了天下文章断句这么大的困扰,其功难道就小了?就连个开国男都捞不着?”

鲁如惠自负的哼了一声。虽然不是他自己获封,但自己的弟子能有些殊荣他仍然感到面子上很有光彩。

改良农具,可以让田地获得更好的耕耘,从而生产出更多的粮食,对于解决天下人的张嘴吃饭问题大有帮助,这在华夏这个农耕为本的民族来说的确应该算是了不起的大功劳。但对于鲁如惠等读书人来说,却无疑认为标点符号在文书上的影响和功劳要把土疙瘩中翻粮食要高级上好几倍。

“没别的事,我就是把这个好消息提前通知你,免得过几天等朝庭的封赏诏书正式下来时,别把把你给吓晕过去了。”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宋君鸿尴尬的笑了笑,便告辞出来了。

这个从鲁如惠处被证实了的好消息当然瞒不过刘羽、柳丛楠、方邵、王美田和李孟春他们几个。

“请客!一定要请客!”方邵兴奋的喊道,其他几个人也一起高声呼应。

于是,这种宴请一连持续了三天,大有将宋君鸿前几日得来的稿费全部喝干之势。

这日,六人又一次从酒楼中勾肩搭背的归来,其中王玉田喝的最多,隐隐然已经有一些醉倒的样子,他抱着宋君鸿的肩膀也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问:“子烨啊,没想到我们六人中最先出息的居然是你啊!”

宋君鸿苦笑着想把他抱自己的胳膊掰开,却发现有点费力,王玉田抱着自己,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宝贝似的不放手。

当然,宋君鸿知道这绝不是因为他太喜欢自己的缘故。经过这一个月的接触,宋君鸿和王玉田已经发展成了还算要好的朋友,且也发现这个人在本质上也不坏,但是他心中的那份骄傲和等级观念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自己这个社会最底层出身的人,却现在成了六人中最发达的,这无疑让心高气傲的王玉田感到有点郁闷。

他既同样为朋友的好运而高兴,同时又自己感到深深的不甘。虽然不得不说成天抱着这样观念的王玉田有时的确是活的很累,但宋君鸿也是毫无办法,这种对身份差别的观念可以说是已经渗透进王玉田联的骨子里去了。

宋君鸿只好向其余众人比了个眼色,柳丛楠最先会意,赶紧过来帮着拉开王玉田。

方邵也跟过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了王玉田,便拟把他架回自己的屋中去先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荣辱不惊自淡定得失不患自从容。”这是每个读书人都知道且标榜的情怀,必竟只要日子过的下去,就总可能会有新的惊喜,待明早醒来眼前万里长空,谁不会给自己换成一份好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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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絮语:为庆祝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的除夕佳节,今日双更,这是第二更,祝大家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