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反制(2/2)

……赤霞殿后方,商无迹居住的静养堂里,一片寂静。

四下里灯光暗淡,血腥之气从远处的正殿隐约传来,这间静养堂里,却充满了古怪的酒香。

商无迹独自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壶残酒,正一杯接一杯地往口中灌。

门声轻轻一响,他醉醺醺地扭过头:“师弟?……来来,长夜漫漫,陪我喝一杯。”

宁程静静站在门前看着他,半晌举步走进门,在他面前坐下。

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轻声道:“好啊,陪师兄不醉不归。今晚后,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商无迹咧嘴一笑,神色颓丧:“师弟你掌管门中大小事务,日渐繁忙,是没时间啦。”

宁程淡淡一笑:“师兄揪着账册,去师尊面前告了我一状,是不是也没想到,师尊根本不在意这些?”

商无迹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醉意含糊,道:“是啊!我以为父亲出关后,苍穹派便能一切恢复正常,你亏空财物、大权独握,我也以为父亲会雷霆震怒,亲手惩处,带着苍穹派恢复昔日荣光。”

他大笑起来,悲怆又茫然:“可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啦。苍穹派现在乌烟瘴气,连妖邪都不如,还谈什么仙道魁首,正道之光?”

宁程凝视着他,和声道:“你本就知道,师尊什么都不在乎的。他不在乎弟子们对他的孺慕之情,不在乎亲手养大的徒弟的死活,也不在乎你。”

他的话语锐利如刀:“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都可以利用你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害你残废终身。至于朗儿,就更可怜啦。”

他微笑起来:“什么亲爷爷啊,消失了十几年,一出来就能亲手重伤孙儿。师兄,你们一家,可真惨啊。”

商无迹忽然举手,将桌上的酒壶酒杯猛地扫到地上:“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忽然惊醒过来,醉意蒙蒙的眼睛骤然睁大,惊骇地看向宁程L:“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在利用我?”

宁程直视着他,慢慢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师尊是怎么利用你的,也知道郑师兄是怎么死的,更知道他是怎么对宁师兄。”

商无迹身子慢慢发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猛然向后一推轮椅,机关发出几声咔嚓脆响,迅速和宁程拉开了几尺距离:“你……你说什么?”

宁程缓缓站起身,逼近了他。

他居高临下站在商无迹面前,怜悯地看着他的双腿:“不是能走了吗?可惜残疾这么多年,还是习惯坐着吗?”

商无迹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程淡淡道:“我想说……”

他忽然出指如风,快速点向商无迹胸前要穴:“想说师兄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商无迹腿不方便,坐在轮椅上避无可避,急吼一声,却躲不开。

他身子一歪,无声无息昏倒在轮椅上。

宁程弯下腰,将他拦腰抱起,轻松地拖入了后堂。良久后,他才孤身出来,施施然带上房门,向赤霞殿走去。

轻轻叩门,听见里面一声轻哼,他推门进去,走到高台前,扑身拜倒:“师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他神色从容:“宇文家的人已经布置妥当,在主峰山脉下布好了炸药和爆破阵加持,一旦引爆,能使得上面的人伤亡过半。到时候他们蜂拥下山,必然踩踏,师尊趁机出手追杀,一切都能如师尊所愿。”

商渊静静斜靠在长塌上,一身宽袍下消瘦了点,可他头顶的那团青气却纯净了些。

呼吸之间,隐约有婴童的幻像出现,那块被元清杭打塌陷的头骨,似乎也恢复了些。

他慢慢睁眼:“澹台明浩呢?”

宁程恭敬道:“消息说,姬半夏离开千重山,去找厉红绫疗伤。到时候看到这边有异动,必然会赶来相帮。澹台家主和他仇深似海,已经在他回来的必经之地设下陷阱,亲自带人埋伏狙杀。”

商渊唇边终于溢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他打量着宁程,道:“你安排的很妥当。不过澹台明浩是姬半夏的对手吗?”

宁程道:“澹台家主还找了一位术宗高手帮忙,两强联手,出其不意,一定可以将姬半夏击杀。”

商渊放声大笑,目光炯炯:“好,那还等什么?”

宁程眼望窗外,缓缓道:“再过两个时辰,灵脉已经就有人去炸毁了。师尊请耐心等待。”

殿中的红烛一点点燃尽,“噼啪”几声,烛芯燃尽,落入烛台底座的残油中,逐一熄灭。

殿外夜色逐渐深厚,终于,远处的山峰上,忽然亮起了一道恐怖的火光!

那火光宛如巨龙,瞬间从山脊一头蹿向另一头,燃爆了整条山脉。

山下灵脉被天地泥石压在地下,平日里一点点散溢出来,现在忽然被人用符篆炸开屏障,就像是一个被压紧的气罐骤然炸开。

滚滚灵力肆虐,气浪沸腾上天,千重山顶,瞬间被掀翻了半边!……

商渊纵然修为强大逆天,可看见这天地之威,也不由得心旌动摇。

等了片刻,由着那涛涛火光焚烧了半天,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哭喊,他终于长身而起,衣袍无风自动,像一只巨大鸢鸟,瞬间冲向后山。

他身后,宁程淡淡挥手,向殿外整装待发的苍穹派众弟子道:“跟着上,待会儿谁敢怠战,杀无赦。”

……望着一群弟子飞奔而去,他却没有立刻跟上。

悄然退后,他重新隐入了身后的静养堂,半晌后,抱着昏迷不醒的商无迹走了出来。

身形急纵而起,他没有去追大部队,却向着一边墓园的方向急奔。……

远处火光滔天,千重山顶崩塌沦陷,夜风吹过陵园新种的槐树,无数阴魂蠢蠢欲动。

也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被捕的蝉儿,谁又是最后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