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疑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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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灵力外放已经足够引来大阵压制,厉轻鸿甚至不敢动用丝毫灵力相抗,只觉得呼吸一窒,不能动弹。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宁夺:“宁仙君也出来方便么?”
宁夺缓缓道:“你和木小公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厉轻鸿眼珠一转:“宁仙君这嗜好真特殊,喜欢听人墙根儿。”
宁夺笔直身影立在山崖边,雪白衣袍猎猎飞舞,并不恼怒:“木家的那个人的确令人厌恶,可是他罪不至死。”
“可是他就是死了。你看,天要下雨,老天要收人,能怎么办?”
“是你害死了他。”
厉轻鸿嗤笑一声:“你讲什么笑话?”
宁夺盯着他,眼中微带冷意:“你们经过的那片山脊,我仔细看过了。”
“哦,看到了什么?”
宁夺道:“那块山石原本被风吹日晒,有松动迹象是不假,可是根部脱落之处,却有一块新鲜被撬动的痕迹。”
厉轻鸿眼神闪动,不语。
“前面只有你和商朗两人,不是你,难道是他撬动了山石?”
厉轻鸿神情更加无辜:“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或许就是你商师兄不小心碰到了,又畏惧不敢承认。”
宁夺摇了摇头,眼中带了微微的厌恶:“商朗对你一片赤诚,你却不惜往他头上栽赃。”
厉轻鸿奇道:“难道不是你们泼脏水在先?一个个大晚上的不睡觉,轮流来逼问我。那何不凑在一起,搞个三堂会审?”
宁夺冷冷道:“你师兄也在后面,巨石落下,你甚至也不顾虑他的安危?”
厉轻鸿耸了耸肩:“前面那么多该死的,哪里轮得到他?”
宁夺的脸上,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寒的冷意:“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见到旁人有难,必然会相救,那就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
厉轻鸿嘻嘻一笑,很是愉悦似的:“那就不劳宁仙君操心啦。我们少主哥哥本事大得很,就算你们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
话音刚落,对面宁夺的剑光已然暴涨。
灵力贯穿他的长剑,炙热剑意逼向厉轻鸿喉间。
厉轻鸿大惊,身子往后急退,可是眼角余光正见身后的万丈悬崖,又硬生生顿住。
远古大阵的反压瞬间而至,宁夺身上的骨骼发出了一丝极轻的脆响,像是在承受着巨大压力。
可他不为所动,剑尖灵力流动飞转,逼着厉轻鸿一点点后退。
厉轻鸿想顶住不退,那剑尖就毫不留情顶住了他的咽喉,一串血珠扑簌簌落下。
厉轻鸿体会着脖子上的刺痛,脸上笑意终于消失,额上有了冷汗。
他斜瞥着身侧的万丈悬崖,强笑道:“宁仙君这是要杀人呀?”
宁夺俊朗脸上全是冰雪之色,长剑举起,炙热华光劈面刺来。
厉轻鸿眼见着那剑意带着滔天杀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前有利剑,后有悬崖,身上灵力一动就被压制,惊惧之下,他一脚踏空,身体急剧向悬崖跌去。
就在他半边身子没入黑夜时,头顶一道银光急追而到,递到他面前。
厉轻鸿劈手抓住那银光,身子吊在半空中。
手中抓住的,是宁夺送过来的剑鞘。
刚刚一瞬间身子下滑,此刻又忽然得救,这样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厉轻鸿半天才缓过神来,牙齿忍不住疯狂打颤。
宁夺缓缓在山崖边蹲下身:“怕吗?”
厉轻鸿死死盯着他,身体在悬崖边摇摇晃晃:“你想干什么?”
宁夺淡淡道:“你杀人时,可曾想过别人也会这样绝望惊惧?”
厉轻鸿脸色煞白:“他自己没本事,死了只能怪自己!”
宁夺道:“你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那么自然也有人能随意杀了你。如何,是不是觉得非常不公平?”
厉轻鸿抓着剑鞘的手指微微痉挛,眼中含满怨毒:“干什么,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仙宗名门,私底下也会私刑杀人?”
宁夺静静看着他,半晌肃然道:“你发个毒誓,我就拉你上来。”
“有种你这就推我下去!”厉轻鸿嘶声叫。
宁夺不为所动:“并非叫你发誓没杀人。我要你发个毒誓,这一生一世,以后绝不会伤害到你师兄的性命。”
厉轻鸿骤然沉默。
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表情扭曲:“什么师兄不师兄,明明是我们魔宗的小少主。我和他之间,可是听命和服从的关系。”
宁夺的眼神平静无波:“正因为你日日跟在他左右,我才要你发这个誓。”
厉轻鸿恶狠狠道:“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要你管他的安危,要你关心我害不害他!”
宁夺低头看着他:“我偏偏要管、要关心。”
厉轻鸿瞪着宁夺,冷笑:“你恨我,我懂,不过是因为我小时候害过你。可他一样害过你的,你干什么对他一点也不记恨?”
宁夺淡淡道:“因为他值得。”
“呸,你就是贱,还有病!”
宁夺道:“没你病得重。”
厉轻鸿昂着头,眼神中竟似有丝狰狞,半晌缓缓道:“你想要我发誓,做梦。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当真杀我。”
宁夺微微一皱眉,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他,却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
正在犹豫着怎么收场,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喃。
“你、你在干什么?……”
宁夺骤然回头。
月色下,枯山边。元清杭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震惊。
厉轻鸿仿佛听见天籁一般,凄厉地叫起来:“少主哥哥救我!”
元清杭急扑过来,冲到山边。
他快速看了宁夺一眼,银索飞出,卷住了厉轻鸿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带飞上来。
厉轻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少主哥哥,他……他要杀我。”他牙齿打颤,狼狈不堪地扑过来,躲在了元清杭身后。
元清杭默默抖散银索,将剑鞘缓缓推回宁夺面前;“宁仙君这是在干什么?”
华光轻闪,宁夺反手将宝剑插回剑鞘。
厉轻鸿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把我打落下去的,你要是晚来一步,我就没命了!”
元清杭扭头看他:“他要杀你,结果没有杀成?”
厉轻鸿焦急地一指自己的脖颈:“你看,这是他刺的!”
元清杭目光落到那道血痕,目光终于一凝。
他面色冷肃,转头望向宁夺:“发生了什么事?”
宁夺沉默半晌,缓缓点头:“是我刺的,也是我将他击落山崖。”
“为什么?他有什么必死的理由吗?”
厉轻鸿抢着大叫:“他把我吊在山崖边拷问,逼我承认杀了木家的人!他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
元清杭静静站在那里,出来得匆忙,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此刻更显得单薄:“宁仙君?”
宁夺皱了皱眉:“……是。”
元清杭凝视着他:“那么想必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了?何不拿出来,摊在明处看看?”
厉轻鸿声音充满怨毒:“要是有的话,他们早就把我千刀万剐了,不就是没有凭据,才会这么背地下手!”
他嘿嘿冷笑:“先是木家那千娇万贵的小公子,接着是这位道貌岸然的正直仙君,一个个来血口喷人,实在不行就暗中逼供。我呸!”
元清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帐篷休息。我和他有几句话要单独说。”
厉轻鸿咬住了雪白牙齿,满脸不甘,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元清杭凝视着宁夺,半晌怅然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怀疑,我也理解你的怀疑。但是我以为,没有证据,你不会是来发难的人。”
宁夺轻声道:“从所有的迹象看,不是意外。”
“那又怎样?”
“既然不是意外,就一定有人促成。”宁夺语气平静。
元清杭失望地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想说前面只有两个人。我也知道,都会觉得他嫌疑最大。”
宁夺道:“商朗绝不会是有嫌疑的那一个。”
“无论是商朗,还是他,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谁都不能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定罪。”
宁夺缓缓道:“他今天能轻易下手,明天就能再故技重施。到时候,再有别人死了,你又待如何?”
元清杭摇摇头:“宁仙君,有一个词,我愿与君分享。”
“什么?”
“疑罪从无。”元清杭轻轻吐出几个字。
宁夺安静地站立在对面,目光微凝。
元清杭一头乌黑发丝散着,在冷冽山风中飘动飞扬:“意思就是说,在指认重大的罪过时,若有人只是有嫌疑,但事实不够清楚、证据不足够充分,那就不能私设刑堂,屈打成招。”
宁夺沉默了片刻:“所有的嫌疑都指向这人,也不可以提来审问?”
元清杭笑了笑:“若是在民间,县官老爷的确可以强行审问、甚至动用酷刑。可是,这并不公平。”
“为何?面对狡诈凶残之人,若不用重典酷刑,不是对良善之人更不公平?”
元清杭想了想,才和声道:“在我看来,有一条准则,是应该被遵守的。那就是,有嫌疑的人,并不应该承担证明自己的责任。”
他指了指厉轻鸿的去向:“就像今天的事,人人都觉得像是他做的,那么要定他的罪,就该指控的人负责找证据。而不是叫他自己证明‘我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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