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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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勇涛想,这个人不可能意识不到陈小虎是个饵。

既然意识到,就不可能选换车环节动手。如果不在那动手,这个疯子的作风,必然在人满为患的春风广场引发混乱、救走同伙。在人群中,警方会有顾虑,他们却没有。

所以对外声称车子是从春风广场走,但是路线会临时改变。今天是周三,广场上的人并不多,最多是一些老人带孩子过来看犯人。一旦路线临时改变,这些人不会特意追着车走;而人群中那些主动去新路线的青壮年,就会是重点监控对象。

十点零五分,灰绿色的卡车拉着五名重犯,缓缓驶向春风广场。经历过前几年的整顿,人们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老人还会抱着小孩子,教他们念犯人身前牌子上的罪名。

卡车驶入广场外侧,广场人数大约保持在一百人左右,比预计的更少。因为是工作日中午,所以年轻人少,多是老人和儿童。

就在这时,卡车上的喇叭向人群播报:路线更改,路线更改,春风广场改为云南中路,路线更改……

人群有些散开迹象。

其中,有六七个人站着没动,而且紧张地朝四周看。几乎是瞬间,这几个人就全被散布在四周的行动员扑倒了——

这个局顺利成功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纪勇涛用无线电和组内确认:有发现符合楚稼君特点的人吗?

回答陆续出现,但都是“没有”。

——莫非,楚稼君没有参加行动?临时雇了几个炮灰?他们正在猜测这个人现在的位置,广场外突然传来惊呼:又有车来了!

百来人朝着广场边缘看去,看见了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五辆一模一样的灰绿大卡车,上面拉着几个戴手铐的人犯,正沿着那辆卡车原来的路线开进春风广场。

真正的卡车正准备转向,被几辆车堵在中间。从远处看,根本看不清哪辆车才是真车;附近警车都包抄了过来,勒令司机停车。

司机:你们不是电视台的吗?

纪勇涛听见无线电里的对话。司机反复质问什么“电视台”、“法制节目”,似乎是有人付钱雇他们开车载人过来,要拍节目片段。

真车被包围在几辆假车后面,情况不明。纪勇涛当机立断带人爬上最外面的车,正见到有几辆卡车上的“犯人”被推上真车,又有人被人从车上带下来。都是穿着囚服、板寸头的青年,眉目模糊,混成一堆,像是叶子混入森林。

他对空鸣枪,其中,有两组正从车上下来的人被吓得歪倒在地,只有唯一一组加快速度逃离。纪勇涛对准那组人扣动扳机,一个人被打死在地,还有人偏了偏身子,被打中肩膀,被同伙拽着逃上一辆事先停靠路边的出租车。

被打中肩膀的人是陈小虎;同伙是个面目平凡的中年男人。纪勇涛翻过被打死在地的人,也是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不是楚稼君。

其余的司机和“犯人”都被控制住,他们都是收了钱,以为来拍戏的,满脸惶恐。这群人里,同样没有符合楚稼君外貌的人。

楚稼君正在爱呀河小区里,在楼上邻居家,帮邻居的孙子辅导英语。

ABCDE五个字母反反复复念了很久,小孩子都听睡了;他年迈的祖母坐在靠阳台的椅子上打毛线。

老太太上年纪了,是个耳背,白天在家独自带孙。听说大学生愿意教小孩读书,欣然答应了今天的上门辅导。

楚稼君从果盘里拿起苹果咬在嘴里,哼着歌看了眼包里的东西——

包里摆着一台大哥大,传来轻轻的歌声。

《小城故事》。

在他和房屏的计划里,如果成功救走陈小虎,就通过大哥大放这首歌。

——

未完待续

《爱呀河迷案录·缚耳来》10

下了班之后,纪勇涛觉得天有些热了。

回到家,许飞做了点凉拌菜,客厅里的电风扇开着,半导体里放着凤飞飞。

楚稼君想吃刨冰。今年很多票都完全取消了,绿豆刨冰店的生意在晚饭后尤其热闹。出来乘凉的女孩子穿着时髦的背心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刨冰碗,蹲在店门口谈天说地。

两人各要了一碗,靠着路边的梧桐树舀着吃。楚稼君看着被路灯烘亮的夜幕,听着蝉鸣,有点困。小卖部门口的摇头风扇对着内外吹,乘凉老头躺在竹凳上,软绵绵的肚子上摆着小收音机……

夏天快到了。

在那次事件后,纪勇涛吃了很大的处分,指挥不力。刘纬德本来春风得意了一阵,结果手下人在值班时候丢了枪。

A市太平了一阵,抢劫案偶尔在周边城市出现;“许飞”好像也上心读书了,偶尔会在学校里住几天。

陈小虎和房屏带着枪冲出金店,拉开车门上了车。驾驶座上,楚稼君看了眼秒表。

五分钟零七秒。

楚稼君:差七秒。

楚稼君冷笑骂了声:有屁用。七秒,警车拐过路口,人下车,举枪,够把你们打成筛子了。

房屏敢怒不敢言;陈小虎甘之如饴,追问起当年那些江湖传说:大哥,你是不是十几岁就跟着“天鹏元帅”杀人了?

楚稼君开车,冲入之前规划好的路线:不是。

陈小虎:不是?

楚稼君把枪口塞出车窗缝隙,打爆了从旁包抄过来的警车车胎:不是从十几岁开始。是从几岁。

摆脱了追逐战,他们把车停在城郊,照旧分赃。

陈小虎:大哥,晚上去夜总会喝酒吧?开去W市那边两小时!

楚稼君低头看报:有事。

陈小虎:我兄弟开的店,啥玩的都有!

楚稼君看报纸上的火车时刻表:有事。

楚稼君要赶最近一班火车回A市,早上八点前到,赶上大学解剖课点名。

晚上A市城隍庙有灯会,纪勇涛要值夜班。他要是去探班,勇哥就请他和手底下的人一起吃烤羊肉串。

早上去点完了名,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会儿,还没睡熟,就被解剖老师拎起来。

老师:晚上是没空睡觉,天天在忙几万块的大生意?

老师:出去!我课上不许睡觉!

楚稼君被轰了出去,在脑子里想象一枪崩了这老头的画面,手插口袋出了教室。

在大学小卖部买了包烟,坐在树下,咬着烟,看来来去去的学生。他想起几年前的煤山大案,五个人凭借几支枪控制了一整个矿场,在那霸占了足足七天七夜,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着?讨钱?不重要。

反正很敢。

——楚稼君想起来了,好像是同乡会的恩怨。

把所有矿场工人赶进食堂,只要不是自己的老乡,就一排一排逼出去杀了。起因似乎就是来自某地的矿工被另外几个地区的矿工排挤,起了报复心。

有时候想想这个案子,心里会很宁静,仿佛自己就是那五个人之一,那些让自己不痛快的人,此刻就像食堂里待宰的食材,等待他的发落。

那个人就是这样教他的。谈不拢的生意对象,拔枪就杀;钱给少了的雇主,拔枪就杀。

在对方家里杀的就杀全家,反正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其他人也活不好,一起送上路。

敢反抗的卡车司机也杀,敢在衣服内侧偷藏金银的乘客也杀,手里有枪就是好,日子过得那么简单。

楚稼君小时候要是触怒了那个人,就被拎起来往死里打。

要么把别人往死里打,要么自己被人往死里打,这个世上,就这两种人。

那年的那趟火车上,所有人都被他们一个一个车厢杀过去,因为是趟南下的货车,里面满是带着全部家当往沿海创业的商人。

钱、金首饰、高级手表……收获丰厚到用蛇皮袋都装不下。

有一个同伙趁着李大鹏和其他人不注意,将楚稼君拉过去。同伙的计划很简单,这次做完案,肯定全国惊动,一伙人必然带着钱暂时散开,各自去各地避风头。

不如两人联手,杀了李大鹏和其他人,两人分赃,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就此金盆洗手。

楚稼君还没回答,车厢门被拉开了,李大鹏站在外面,烟黄的牙齿咬着一个怪异的笑容。

楚稼君一直记得那个笑。

同伙知道自己死定了,不敢吭声。楚稼君当着李大鹏的面,抬枪打死那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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