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沧海桑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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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的演技真好…”南宫邪听见她不痛不痒地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松动,原先摊开的手掌也不自觉地缩了回去。他低下头,身上穿着的衣衫颜清色浅,却在他的心头划了浓重的一笔。

乐正锦虞瞧着他的动作,嘴角的冷意更深了一分。她等着他被揭开这层虚假面具后的行动,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需要再做作地扮成傻子来博取她的欢心。

“今日听那侍卫禀告说西陵与南昭开战的那瞬,你就清醒了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对乐正彼邱出手时的眸光就明显与之前不同,可她却以为是自己眼花。

摆出这么明显藏兜衣的小聪明,还有抱着自己时的那份安静。她想起原先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她情绪低落地倚靠在他的肩膀时,有人曾安慰性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傻子或许会安慰人,却不可能会这么有眼力,还是说他天赋异禀到即使痴傻了也懂得人心?

而最大一处的露陷便是他身上所藏的那些东西。就算乐正彼邱“君子”风范地未曾搜过他的身,可每日都有宫人伺候他梳洗换衣,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身上藏着这么多东西?一件可以,两件可以,这么一大堆却不可能一直无人发现,反常即妖!尤其这把有攻击性的匕首,凭着乐正彼邱的慎重,怎么会允许他怀揣着匕首靠近她?尽管以南宫邪的身手,不需要用匕首就能取她性命。

要么就是乐正彼邱明知却装作不闻不问,要么就是他施了什么障眼法瞒过了那些伺候的人,才使得所有的东西一分不少地继续待在他的身上。

前者她不敢确定,乐正彼邱的心思无人能够猜透,后者却极为可能。两者均衡,她更愿意相信南宫邪是故意装作失忆,等着伺机而动。

她不说话,静候南宫邪的不打自招。

南宫邪却仿佛听不懂她的似的,扬起脸依旧无辜地看着她,“娘,你在说什么?傻瓜不懂。”

他将那兜衣又快速地翻了出来,捏在手里,谨慎小心地递给她,“娘,你是不是生气了?”

乐正锦虞没有接,盯着他的装模作样尤其刺眼,她索性坐了下来,“有乐正彼邱在,你是出不了北宜国的。”

南宫邪笑嘻嘻地回道:“不,傻瓜跟着娘,不要出去。”

乐正锦虞冷笑,她若老死在北宜国,他也要陪着一起么?

可显然南宫邪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见乐正锦虞不接手里的东西便将它重新收好,而后竟拿起匕首蹦跳到一旁为她去削苹果了。

他背对着她,乐正锦虞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观察他握着匕首的手掌。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并没有一丝的停顿与颤抖,平静地削着苹果,稳稳当当。他也没有使用武艺取巧,一刀一刀地削着,削得格外认真。甚至有好几次,锋利的刀口从他的指缝划过,差点将他的皮肤割破。

他的态度正是乐正锦虞最为不解的。他并没有将她当做人质,威胁乐正彼邱放他离开。这些天对她也确实很好,好得过分了些。除了贴心之外,她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

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扮成了护母之犊,十分入戏。

他不承认,她也不强迫。如今南昭岌岌可危,若他真的是清醒的,到了最后一刻,他总归还是会他的家国出手。

她乐意看着南宫邪装下去,服了两种顶尖的毒可是真的,看他的性命能捱到几何。

她的心又硬了起来,只要不威胁到性命,她宁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多时,西陵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北宜国的雪山脚,离盛京只有两个时辰的距离。

慕容绮苏一身红服,精致的妆容给眉间添了一分风情,饶是她不喜欢艳丽的颜色,现今也对红色格外喜爱。西陵与南昭的战火方停,前线折了无数兵马,迫切地需要北宜国的支援。

而联姻,自古以来,永远都是最快最便捷的办法。

乐正彼邱从未娶妃,她嫁入北宜将是最高的份位,对于是不是皇后也没有太大的计较。

她向来就是一名审时度势、安居本分的女子,葵初之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她不会傻到带着对他的无限执念来毁灭自己的一生。高贵的出身,姣好的容貌,出色的才情…她最具备得到幸福的资格。

可每每想起南宫邪身边的那个以面纱遮面的婢女,她就非常不舒心。天下从来没有人提过有这样一名女子存在,百花祭那一日,她在夺了她所有的风头之后,却又躲了起来,让她打探不出她的下落,更遑论有关她的传说。

不过,待西陵与北宜联手拿下南昭后,她定会派人将她寻到自己的面前,好好瞧瞧她的那貌丑无盐的真容。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又念起乐正彼邱的天人之姿来。乐正彼邱一向深居简出,不同于葵初的神秘,平淡低调。却没想到居然有那样的风华。

如今他是北宜国的新帝,坐上龙椅还没有几日便尽显仁治,废除了宫人嫔妃的殉葬制度,登基大典不铺陈奢华,连娶妃之事也是缩减精朴…一路上她已经听到了无数人夸赞新帝的言论,嫁撵内的她与有荣焉。

她现在唯一要想的便是如何做才能抓住他的心,在后宫长盛不衰地活下去。

慕容绮苏欢喜地想着一切的可能,丝毫没有危险即将来临的意识。

阿絮与阿宝作为陪嫁走在轿撵的两边,等候着自家公主的所有差遣。

队伍艰难地前行着,四下里没有人喧哗出声,众人的脚步极其不适地踩在北宜国厚厚的雪地上,不时有人踩到几根树枝,“咯吱”一片。

即使是冬季,西陵也是难得下雪。可自从进入北宜国的领土,这雪花就没有停过。刺骨的冰寒钻入皮囊,每个人的脚下几乎都生了疮般地难行。

雪山的云杉很多,助长着寒风的气焰,呼呼地作响,似乎对送嫁的队伍警告,又仿若是一种哀鸣。

隐藏在当中的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明明非常透亮可人,偏偏闪着嫉恨的光芒。

不知怎的,风雪突然变得更大,雪块飘落成一道方向重重地砸在人脸上,教人防备不及,一时间尽是被砸中的遍野哀嚎。在不留情的倾砸中,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睛,抬着的轿撵没了人的控制,也跟着摇晃摆动起来。

慕容绮苏的身体也跟着左右倾倒,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挑开撵帐,想瞧瞧外面究竟因何动静才如此反常。可由于晃动地实在太厉害,一个不留神,失了重心的身体便倒了下去,“怎么回事——啊!”

风雪瞬间吞没了她的那声娇呼。

噼里啪啦的雪砸在轿顶上,恰到好处地隐没了利箭射入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风雪才慢慢消停。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后,众人快速的睁眼,嘟囔着随手将脸上的雪块拂去,咒骂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一想到他们身娇肉贵的公主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不免都生了心疼之意。

阿宝借着娇撵站稳,想起刚才隐约听到公主的惊呼声,立即问道:“公主,您还好吧?”

然而,她等了许久却没听见慕容绮苏出声回应。

她与阿絮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又唤道:“公主——”难道是睡着了?

还是沉默。

阿絮有些不放心,悄悄地挑开撵帐一角朝里面探去。

“啊~”她骤然惊恐地退后一步,脚底一滑,整个人便摔倒在了雪地里。

阿宝望向阿絮,她的两只手倒撑着雪地,仿佛被冰雪传染,身体也如冰雕般僵硬,眼睛瞪着轿撵的方向,完全忘记了转动。全身上下只剩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

正慢慢移着的队伍也停了下来,不明白公主的贴身婢女为何会落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

阿宝也被她吓了一跳,待从她哆哆嗦嗦的唇形中辨出是“公主”二子,立刻掀开了撵帐。

众人也顾不得避讳冒犯,一眼望去,只见慕容绮苏身体歪倒着,胸口处正插了一支箭,头上的凤冠半垂下来,发间的朱钗七零八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巴大大的张开,双瞳泛白,面部扭曲,胸膛处的鲜血浸透了衣衫,将鲜亮的红色染成了墨色。

见此场景,队伍瞬间乱作了一团。

“公主!”侍卫快速上前。

阿宝也跟着跌倒在雪地上,公主竟然遇害了!

北宜国的官员尚等候在城门外,乐正彼邱的第一次大婚,无人敢不重视。

刚刚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西陵国的送嫁队伍已经到了雪山,只需再等片刻,就能迎接到新皇妃。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争先恐后地为新帝的大婚添一分喜气。没有人知晓雪山脚下正上演着一场悲剧。

直到有快马突然疾驰而来,众官员脸上的喜色皆被惊恐所替代。

怎么会——

人潮一哄而散,急切地往皇宫的方向涌去,“赶快禀告给皇上!”

街道准备欢迎新皇妃的人群见状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大人们都这般如丧考妣?

落雪无声,芣苢宫中一片宁静。

乐正锦虞咬着手里的苹果,味同嚼蜡。

南宫邪则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期盼地问道:“娘,好不好吃?”

他的手指还是被匕首割破了,小块的鲜血已经凝固,像一粒红豆黏在皮肤上,教人看着不舒服。

乐正锦虞把咬了半天才只咬了一小半的苹果扔还给他,“你自己尝尝。”是他削的就成鲜果了么?还装什么白痴!

她突然踢了踢他,“乐正彼邱大婚,你会不会出手?”

南宫邪就着她的牙印咬了口果肉,口水晶莹,“娘在说什么?”

他这种毫无心机的表情,给了乐正锦虞分析错误的错觉。

乐正锦虞索性不再搭理他,早先的杀他之心已经逐渐淡到无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南昭毁在乐正彼邱手里,便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又道:“这可是次好机会。”

利用乐正彼邱大婚时的松懈逃回南昭,杀了葵初后再坐回自己的皇位上等死多好多体面!

若让她选择,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得不偿失也好过什么也捞不到!

听见葵初的名字,正在啃苹果的人微顿了顿,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她的牙痕舔咬。

乐正锦虞没了耐心,他愿意待在这里,她可不愿意,“我们——”

余光瞥见到突然进来的乐正彼邱,她立即改了口,笑容满面对南宫邪说道:“我们等会儿去看新娘子好不好?”

南宫邪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恐怕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乐正彼邱淡声道。

乐正锦虞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上所着的还是之前白裘,讶然的问道:“皇上怎的还不换衣裳?”

乐正彼邱竟释然一笑,“慕容绮苏死了。”

“你杀了她?!”乐正锦虞音量陡然拔高。

她不在意那个公主是死是活,只是对乐正彼邱的执念与疯狂感到心惊。她从没想过帝王会产生只她一个的想法,后宫向来都是女人的憩息地,斗争的最佳场所,更是维系政权的重要纽带。

娶了慕容绮苏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是出兵帮助西陵的最好借口。没有南宫邪,短期内推波助澜拿下南昭绝不是问题。更何况,不喜欢娶了放着便是,后宫又不差她一名女子,实在厌倦了,冷宫的地盘也宽敞。最不济,等得到想要的再杀了她也不迟。还没进宫就动手,也太——

对上她的怀疑,乐正彼邱却摇头,“不是我。”

他将脸转向南宫邪,“那支箭上刻有南昭国的标志。”

见他与自己说话,南宫邪咧嘴一笑,将果核递到他面前,“你也要吃吗?”

乐正彼邱紧紧地盯着他,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不过具体情况还有待勘查。”他确实也打算动手,只不过有人提前帮他做了,且滴水不漏。

但他心知肚明,出手之人绝对不是葵初。“北宜国对南昭出兵,势在必行。”

乐正锦虞闻言怜悯地瞥望依旧装傻充愣的南宫邪,是她太过肤浅了…谁说死人就不能加以利用?

上位者的冷酷与漠然,她早就领教过。

只是,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愿么?

乐正锦虞突然想起去年中秋之日,她与宇文睿在楚京的街道遇刺的事情。当时有两拨刺客出现,最后也是南昭国背了黑锅。

当初的场面还记忆犹新,第一拨黑衣人出手狠辣,处处不留情,直取她与宇文睿的性命。可第二拨却只冲着宇文睿而去,借由她的性命做跳板,伤了宇文睿之后便不再恋战地快速撤离…

眼下细想开来,这两件事情虽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却又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定定地望着乐正彼邱,“去年八月十五之夜的刺杀,是不是你做的?”

第一拨是西陵国无疑,宇文睿为她杀了西陵数千名精兵,慕容烨天不可能不记仇,刺杀他们无可厚非。第二拨她猜乐正彼邱嫌南宫邪置身事外,趁机添了些油,将火引烧至南昭…

乐正彼邱抿唇不语。

乐正锦虞有些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

被囚禁却不翼而飞的藩王…济安城的作乱…。楚京的水闸…乐正锦虞忽然又想起了许多蹊跷的往事,很多过往若不追究根本无法明白其中的原委,如今她一件件自脑海里搜刮出来。

许多看不清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东楚的那场覆灭中全部都起了最大的作用。

害死那个人的最锋利的一把刀是她,其中斜插的使他伤痕累累的却是乐正彼邱放的暗箭。

可她却不可能将局面打回原形。再怎么去追究,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雪山处,数名侍卫守护在慕容绮苏的尸体旁。除了给乐正彼邱报信之外,有人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回了西陵。

箭羽上的标志,顺理成章地将凶手直指南昭。

众人怀揣着恨意,为本该绽放所有的美丽却如烟花般陨落的妙龄女子哀恸。

两国纷乱不休中,刺杀一国的公主再理所当然不过,人们总是带着主观的目光去判断他们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笃定了杀人凶手就是南昭,再无其他。

只是,送嫁的队伍中有婢女呜咽道:“咱们公主跋山涉水远嫁异乡,却连新帝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奴婢听说新帝不日便会纳妃,到时候还怎会记得咱们公主…呜呜…公主,你死得好惨啊!奴婢为您不值啊!”

这一番话如同砸入水波中的石子,在人们的心底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阿宝与阿絮痛哭不止,帝王向来只闻新人笑,哪里还会记得尚未进宫便身死的嫔妃?

等等——新帝不久后便会封妃?

长年生活在皇宫的女子自然比寻常人多了分心思,她们不约而同地猜想,会不会是有人…

阿宝与阿絮向来最得慕容绮苏喜欢,吃穿用度与大家小姐无异。现在慕容绮苏死了,她们除了害怕陪葬之外,更多的却是情真意切的伤心。

是以,阿宝也不管什么揣度忌言,立即抓着送嫁将领的衣角哭道:“公主在此处身亡,北宜国也脱不了干系。奴婢想,指不定就是有人趁咱西陵与南昭不和而故意将杀害公主的罪行嫁祸给南昭…将军,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公主做主,将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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