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低谷(2/2)
当鸟疫医用畸变的气管询问起“喜欢的人”时,白尘不知道为何,脑海中下意识便充斥了那粉色长发之下的惨白面容,美眸轻抬,猩红的嘴角勾勒残忍的笑容,但所有的一切映在他的眼中,却又透出种独特的气质。
“你得说得详细点。”
“详细点?”
“没错,关于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我们曾经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包括海拔八千米的高山,比北部还要北方的无人雪境,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广袤的荒原,幽深的海洋……我们曾经算是战友,足以交付背后的战友。”
“即使她的精神有时并不稳定,发起疯来,不光可能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放过,这是种如梦魇般的病痛,缠绕在她脆弱的意识表面。”
“五六年前的时候,她曾经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刀刺向自己腹部,当时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但还是尽可能地想要帮她,最后,那把刀刺穿了我的手臂,好在因此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并不算深。”
“事发之后,我因为失血过多紧急抢救,我仍然记得,当我从昏迷中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按在病床上,用生平最不理智的表情质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告诉我一句话。”
白尘深沉的眼中,似乎存在有隐约泪光,只是随着两次眨眼,便彻底消散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踩着脚下湿冷泥泞的血肉之路,只觉得心中压抑着一股沉闷,压抑着一阵颤抖,压抑着……
灼热的怒火。
“她怎么说的?”
鸟疫医已经完全被白尘的过往吸引,他从来不曾设想,从白尘口中,竟诉说出如此故事,不禁对其中的主人公产生出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到底说过怎样的一句话?
“她说:只有痛苦才能证实我仍然还活着。”
“她似乎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生存的意义,每秒钟的呼吸,每秒钟的心跳,都只是因为生物的求生本能,她说过,她想有意识地去感受气流通过气管的冰凉,有意识地享受血液充斥心腔的温暖。”
“但我知道,所有的想法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一刻,愚钝的我才终于明白,她是个可怜的人,我更是个可悲的人,活着,就只是活着,活在满目疮痍的世界,活在旷野汪洋的孤独之中。”
“……”
“她最喜欢的,是看到吞噬生命的各类爆破武器所制造出的烟火,她会改造自己的榴弹或者手雷,让它们在激发后会爆裂出各种色彩的火焰。”
“她不喜欢穿作战服,不喜欢化妆,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停留,不喜欢长有多条腿的虫子,不喜欢偏咸偏辣的食物,就连日常喝水时都必须要尝到甜味,经常随身带些冰糖。”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的随身包里,装的最多的既不是武器,药品,又不是食物和饮用水,反而是糖果,各种口味的糖果,她曾说过,甜食能帮助她思考,思考接下来要去做点什么除屠戮外的事。”
“我习惯了身旁有她的时光,我也习惯了她古怪的交流方式,当我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当我看到她赌气地扭过头,不愿直视我的时候。”
“我应该抱住她的。”
“我应该就在病床上抱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