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正经的日常（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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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国家战略路线的大话题实在是聊不完的，这一聊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照着现场的节奏来看，眼看着今天的会议就快要结束了。

但此时魏元涛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就站起来直言道：“圣人，臣还有一事启奏。”

“嗯，说吧。”李康宁深邃的目光已然看穿魏元涛的心思。不过，康宁还是让他说了。

毕竟让人憋着一肚子别扭总是不好的，人憋久了容易出事。不想强行用心灵干涉手段的情况下，那就疏导呗。

魏元涛坦然道：“圣人，近年来新成立的机构当中，中央银行、神机局、大唐工商帮会都是盈利的，既然三者是看作朝廷的一部分，那么为何户部不能直接从工商帮会分享收益呢？”

其实这老头子搞错了。大唐帝国中央银行、皇家神机局的确算朝廷的一部分，但大唐工商帮会其实是股份制的商业企业，暂时并非朝廷的正式机构，只是说政府对工商帮会的运作有监督权而已。不像工商帮会，神机局是完全直属于皇帝领导下的机构。而且神机局的管理部门都有行政编制，有品级，也需要从户部拿拨款。而且，一旦皇帝出巡，那么神机局的各项事务也可以由政事堂的宰相内阁来代管。

李康宁眯着眼睛微笑道：“魏公啊，其实严格来讲，工商帮会并非正式的朝廷机构，你别看它的管理委员会有户部官员，但他们只是观察员，仅负责监督，并无投票权，你得按照商业领域的规矩来。所以呀，为了朝廷能分得利润，我和安乐一开始就共同占有五成半的股份。再者，上个月长孙无忌卿还把自己的半数股份让给我和安乐了，现在我俩已经占了六成股份。

这样一来，我们俩每年可以得到六成的红利，这些都是能够被股东们分享的利润啊。不过呢，我不喜欢管钱，就让安乐管了。反正不管她是怎么管的，户部等于可以每年拿到整个工商帮会五成的红利，至于剩下的那一成，我另有所用。”

话虽这么说，但是康宁他们俩平时实际上过得并不奢侈，自己吃喝拉撒甚至泡澡一般都在紫宸殿。以至于浴堂殿居然经常都是宫廷女官、仆人们在使用，从而经常成了公共浴池。他们俩平时在宫里面吃饭，一般就八菜二汤，够用就行。甚至有时候直接在宫外的餐饮馆吃饭。

而且，康宁、安乐偶尔会在蓬莱殿与弟弟妹妹们聚在一张大圆桌周围聚餐。一旦发现弟弟妹妹们的浪费食物的行为，他们俩就会毫不留情地批判一顿。对此，许多大臣听说后就表示难以理解：圣人与辅国殿下对浪费食物的行为竟如此嫌弃啊？

其实朝廷官员和一般民众并非完全赞同安乐康宁二人组的节约程度。甚至还有人觉得圣人过于节约的表现会有损大唐的威仪，会让外邦异族误以为大唐没那么富裕。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谁会认为“反对浪费食物”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有人会问：身为天子，不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无条件地予取予夺吗？

不管曾经的隋炀帝怎么想，不管汉灵帝怎么想，也不管异时空的后世大明朝的国君们怎么想的，反正李康宁和李安乐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不！

对于康宁和安乐来说，人类帝皇也只是一种职业岗位。在这俩看来，既然有能力让生产力大进步以及让教育体系得到进化，那么根本没必要去塑造所谓的“统治权由上苍天神赋予”这类迷惑人心的论调。华夏皇帝也是中华天下的一员，自然也要对国家的未来负责，对全民族的命运负起最大责任！

在他俩看来，即便自己掌握的科技理论的蓝图可以通向万年之后的星际大道，即便自己的特殊力量再强，若没有神机局的四万多员工的万分努力，也不可能将如今的西京、神都两大工业区变为初步的现实！而这两大工业区的落成，本身就是人类的群体力量在这个时代的终极体现。而为了让朝臣们更加深刻地领会到“民为贵，社稷次之”，李康宁强硬地要求褚遂良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写入《唐律》。

言归正传，此时魏元涛并没有放弃谏言。

“但是，圣人啊，这听起来不对劲啊。这样做，在民间舆论看来，等于户部每年都要接收辅国长公主的施舍，毕竟这笔财富在名义上是属于长公主私有的啊。现在民间歌谣里也在盛传这样的说法，说是辅国殿下不仅纳税，而且还倒贴自己的大部分收入啊。”

“那么，如果户部接收的这笔财富，若是朕的名义呢？”李康宁眼睛突然瞪大了。

“问题就在于此。若是以圣人您的名义，那么毫无问题。这样一来，天下人只会知道，圣人之德，大哉大哉，圣人之高义实乃三皇以来历代君主未之有也！毕竟，天子是天下人的榜样，更是天下人的领袖！”

“嗐，那么，安乐的名义怎么就有问题呢？”李康宁无奈道。

“是啊，我的名义怎么了？”李安乐故意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这样一来，天下人只知辅国殿下之高义，却忘了圣人您的一份啊。”魏元涛依然没有放弃劝谏。

李康宁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多虑啦，我们俩谁跟谁啊，反正内府库实际上都是她管着，我早就习惯了。我这当天子的也不必在乎什么虚名，高义什么的都是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实际点的东西。”

魏元涛此时仿佛抓到了什么机会似的，赶紧说道：“陛下，既然您在乎实际点的东西，那就应该意识到，辅国圣武长公主的权力过大了，恳请陛下收回一部分把。陛下虽年少，但雄才伟略世人皆知，没必要连您自己的股份也给她管呐。这其中的道理，陛下您不可能不知道啊。”

这家伙说着说着，整个紫宸殿的空气仿佛都逐渐凝固了似的。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落针可闻。

李安乐顿时也惊呆了。

无论是褚遂良、刘仁轨、上官仪、戴至德、张文瓘、许敬宗这几位宰相，还是李绩、苏定方、程咬金、李道宗、薛万彻、裴行俭等诸位大将军，还是几位副宰相层次的官员，还是袁公瑜、郝处俊等人，都纷纷为之侧目，紧紧闭嘴。尤其是中书侍郎李义府，干脆闭上双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就连其余几名御史也目瞪口呆，纷纷在心里感慨：“天呐，这老魏还想不想在中央混了？”

魏元涛是听不到同僚们的想法，但李康宁和李安乐读心读得很清楚。

李康宁的右手摁在桌上，右手食指敲着桌案。没过几秒，康宁呼了口气，接着沉声开口：“那你觉得安乐哪些权限太大了呢？”

在场的其余大臣们内心里忍不住吐槽，我的圣人啊，您明知故问啊！

然而，魏元涛则抱定了死谏的态度。

“圣人，辅国圣武长公主权力确实过大了。其一，她在朝中的地位已经超然于宰辅之上；其二，还握有锦衣卫的实际领导权；其三，在神机局和工商帮会，甚至在中央银行，甚至在军事学院，甚至在太学城，她竟然都有莫大的话语权；其四，她甚至身兼天策府总参谋长，还在军队中有莫大的威信！

光是第一点都已经不得了啊！如今她可以说是军国重权在握呀！其权柄之大，可谓是自殷商妇好以来，未之有也！恳请陛下收回部分权力。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在薄海内外的世人眼中，大唐竟成了依赖牝鸡司晨之皇朝。在外邦眼里，大唐要依赖女流之辈当道治国，这岂不是有损大唐的威信？”

此时李康宁面色不善，只是冷冷地盯着他：“那么你觉得，咱们大唐现在，还有哪些人算是所谓的牝鸡司晨的类型？”

“很多！非常多！如今大唐虽然日新月异，但越来越多女子的身影活跃在各个领域。这，不正常！”魏元涛沉声开口，目光还向不远处的晋阳大长公主瞥了一眼。

得了，这一小动作被李明达看在眼里，这位大长公主顿时感到颇为不爽。不过她依然选择忍耐，她相信安乐和康宁这俩孩子有足够的定力。

而李明达之所以可以坐在紫宸殿常务会议的列席里，倒不是因为她是工商帮会管理委员会的主任，没想到吧，其实她如今也是帝国皇家太学城的大学士，不仅是数学学院和物理学院的博士，还同时是政法学院与文史学院的大学士！

当了大学士后，李明达也趁机向李康宁表示了自己更想钻研学问，而非倾向于管理商业。当然，李康宁也表示理解她的想法，不过还是让她多干一阵子，至少也得等接班人培养起来。于是乎李明达干脆把李下玉拉过来当壮丁了，嗯，就是当助手，李下玉学得也挺快的，没两个月就熟悉了工商帮会的各项事务。于是乎李下玉很快就成了工商帮会的副主任了。

言归正传，此时，康宁摇了摇头，便满怀笑意地看向安乐。

安乐颇为无奈开口道：“啧，真不愧是老直男癌么，你批判我也就罢了，何必扯到其他人？你也不考虑一下晋阳大长公主的内心感受，不考虑咱们老李家的老李三娘子还没翘辫子，也就罢了，毕竟事关朝政。但是你至少得承认，神机局某位部长的老婆，即船舶部部长，她为大唐的造船事业以及蒸汽机的改进，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呐！她工作比你累得多了，你大嘴一张倒是容易得很。”

李安乐连珠炮似的喷出一堆新颖的用语，把魏元涛说得一愣一愣的。

安乐站起身来，一边掏出腰间的亢龙锏，一边向魏元涛的座位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魏元涛，安乐一边正色道：“其实我很佩服你这样的忠贞不屈的御史。大唐其实就是需要你这样直言不讳的，敢于死谏之人！”

李安乐说到一半时，音量突然变得很大，整个大殿仿佛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