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好朋友王阿金在一起,折磨大于快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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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学了。
神圣的高三。
年级部把每个班有机会冲刺一本的学生调出去,再合成一个新的集体,选取各科的骨干教师培育,我在其中之列。还有几个复读生。我对他们没有太多的印象。
这次分班对于我来说是件不幸的事,我本来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就极差,又赶上学业繁重的高三,处处散发着紧张的气氛,面对一群“陌生”又恐怖的人,让我特别郁闷。实际我们班有好几个和我一同被分出去的,甚至还有同宿舍的,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时间的延长和距离上的接近,大多数而言,对于我和他人的关系增长无益。人际交往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个负担,它被我看做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事,这里边有太多的心酸和无可奈何,很多时候,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说话就够了。现在,这个可以和我说话的人,我信赖的人,已经和我彻底分开。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既然这根柱子被撤开了,我倾倒的时刻也就来了。
她叫王阿金。一个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女孩。我与她初二相识。那时候开学不久,我还过得相当轻松,大家谁也不了解谁,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去改变去塑造。课间,空气中飘来一阵阵“咯咯”的笑声,以为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人总是改变不了爱看热闹、爱凑热闹的本性,我好奇地扭过头去看,她与我四目相对时便用手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嘴,但我并不关心她的口腔和牙齿,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以及周围绽放的好多皱褶,还有脸颊两侧,从额头垂下来的卷发——看来她是自来卷,她面颊绯红,耳朵庞大,正和一个男生说笑的起劲儿,我也借此机会瞄了那男生一眼,他的长相我不想描述。说实话,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如此年轻就有皱纹的人,她的脸皮儿,就像灌汤包的面皮儿,似乎还能提起来“咣荡”两下。
后来我们成为了同桌。第一天,她来大姨妈弄脏了裤子,去给班主任请假,那时候很多女生对此羞于启齿,只说“老师,我想回宿舍换裤子”,也许还会加上掩嘴的姿势,加大力度证明自己不好开口——那时候好多女生都喜欢“掩嘴”,比如说走从教室门口到座位的那段路,她们总觉得会从无数个自己注意不到的方向射过来目光对自己进行细细的打量,衣襟袖口,发丝毛孔……时间长了掩嘴和观看变成了一种仪式,俞娇羞俞能激起大家围观的兴趣——老师也很给面子,云淡风轻地说句“以后提前准备好”就会放她们走。
“你说老师会知道吗?”回来后的同学还不忘探讨。
“会吧,一看那样就知道了哈哈哈。”
“对呀,再说老师说不定也有女儿,就算没有女儿总该有老婆吧……”又是一阵笑声。
青春期的女孩懵懂生涩又多情,许多事物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她们有大把的时光去留意去钻研,去赋予它们价值。
我对这件事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另一件事。
我写了一张极其不讲究的纸条,说它不讲究是因为它就是从普通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软踏踏且毛糙糙,内容也特别简略,甚至都没有称呼:
我们做好朋友可以吗?
只有这几个字。
我把她递给了王阿金:“同桌,你看看。”我的上一任同桌叫赵敏,她从来不会称呼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同桌”,我感觉叫“同桌”似乎比叫名字更亲切些,尽管分班后我们没在一起几天,我还是保留了这个称呼方式。现在想来,总觉得过于热络,就像见人第一面不叫名字而喊“老公”或“老婆”一样。
她轻轻地接过字条,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的睫毛也很长。突然她特别庄重地合了起来,揣进了口袋,抿了一下嘴,严肃地对我说:“嗯,这个问题我需要和孙雨晴商量一下,之后再告诉你结果。现在我来大姨妈了,需要回宿舍换裤子……”我承认,在我后来和她交往的很多年里,她依然喜欢把很多无聊的东西搞得郑重其事,好像不这样,她的生命就会失去意义。但那时,我确实被她吓到了,首先,这张字条我并不是想给她而是打算给赵敏的,我只是想让她看一眼,至于为什么给她看我也没想出很好的理由,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因为当初我说的不明白,写的也不清楚,让她误会了,但是我是敞开着给她的,她为什么不问我一下是怎么回事呢?再就是,我觉得答不答应与一个人做朋友是自己就可以决定的,为什么还要争取他人的意见呢,就好像她已经委身于他人、成了他人的“私有物品”一样。
我这人又向来懒得解释,只要对方理解的八九不离十就不再重复,哪怕被人曲解也可能会就此了结,至于与自己无关的一些事更不会计较,例如有人读广告“禾美”念成“美禾”,再说她看起来那么谨慎重视,我不忍心浇她冷水,我不喜欢让别人尴尬,在这一方面,我深知和别人过不去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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