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初我没得选(2/2)
轧钢厂最近这么不消停,薛直夫一个纪监副书记,哪里会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即便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也只是看看热闹拉倒了。
倒是景玉农,跟邓之望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根本没理会她的提醒,一个劲的讨论资金预算的事。
他现在管着居民区项目,自然想着要钱建楼房。
可景玉农这边的经济压力看似好转,实则还有风险,这钱是正在回笼,但不能乱花。
两人在杨凤山的办公室很是争吵了一番。
尤其是当关于昨天的消息反馈传上来,更是让这种争吵变了味道。
邓之望以厂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程度为依据,以当前的恶劣形式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来跟杨凤山商量尽快增加资金投入,加快居民区项目的建设。
景玉农则是从财务状况出发,从资金的利用率来阐述了当前要面临的困难。
还有就是厂长一直纠结的问题,居民区项目对应的造血项目——联合企业到底能不能组建起来。
如果能,那就加速,如果是人的问题,那就换人。
如果不能,那就赶紧裁撤掉,免得产生很多的麻烦。
但现在有个问题,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度是住宅,但工人更关注的是子女的就业。
联合企业当初的宣传就是提出要解决轧钢厂一万名工人的子女就业问题。
现在一万人的期盼都在杨凤山的桌子上了,这联合企业的牛都吹了,还能收回来?
这几步棋到底是特么怎么下的?
没有争吵出结果的邓之望不知道,回了办公室的景云农也不知道。
尤其是让她生气的是,李学武昨天竟然敢在电话里骂她是废物。
虽然不是当着她的面,虽然徐斯年极力解释是在骂他。
可景玉农敢确定,一定是李学武知道她就在电话旁边才这么骂的,不然为啥不骂徐斯年啊?
更让她生气的还是刚才,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她有意无意地提醒了邓之望,树大招风。
邓之望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换车都是次要的……
不过对于景玉农的提醒,倒是让他很跳脚,言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还说他现在管着这么大的资金项目,受人攻讦才是正常的,让景玉农不要道听途说。
景玉农听他这话就差说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在她提醒这种招摇会引来别有目的的算计,比如她昨天遇到的事情的时候,邓之望的回答和态度差点让她开口骂娘。
邓之望先是瞅了瞅她,这才道:“我对于自己管理的部门很有信心,完成厂里的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或者做了什么影响到了他人的利益”。
听听,这都是什么狗屁话!
合着自己就是废物,就完不成厂里的工作了?
合着自己就是奸滑之辈,抢人家的功劳,占人家的利益了?
呸,自己都多余提醒他!
与这种人为伍,可真够失望透顶的。
再有就是厂长的态度和处理这些事情时的犹豫不决。
对李怀德的不轨犹豫不决,对李学武的处理犹豫不决,对项目的决定犹豫不决。
今天她们所面对的情况,有一多半是厂长没有下狠心来制约。
这才有了今天混乱的局面。
一想到这儿,景玉农就有些失望和失落,更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调来企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再有,在企业的这几个月,她所在的立场到底对不对。
尤其是当下面的声音通过她的秘书传到她的耳朵里,更加的怀疑当初支持厂长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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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没得选,现在我却不后悔”
这是李学武为今天的采访做的最后总结,以前是管保卫安全的主管,对于生产安全犹豫是否要抓起来。
但是在讲述了轧钢厂前十年到如今每年的安全生产事故,和具体的伤亡人数时,李学武的声音是低沉的。
在阐述总结相关经验工作中,李学武介绍了具体有多少起是操作不当和主观防范意识不强引起的。
记者看着不用看资料文件就知道具体数据的李副处长,垂下敬仰的目光标注了李学武的专业和认真。
李学武在说完环境,又强调道:“既然稽查股管生产安全,消防安全,既然稽查股归保卫处管,那没得选,必须把企业的安全,工人同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也不后悔同保卫处一众同志共同付出的努力,力求将这份安全保障送到工人手中,将安全还给工人,将平安送给他们的家人,谢谢”
哗~~~
办公室里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尤其是来访的几个报纸的记者,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能吹……善于表达的基层工作者。
采访结束后,于德才代表李学武送了这些来访的记者们下楼。
在保卫楼门口,沙器之带着人早就准备妥当,每一位来访的记者同志都有一份伴手礼。
倒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一本影集,里面有关于轧钢厂的各处标志性建筑、工人们车间生产工作、地震中红旗下的抗震救灾现场、李怀德带领的志愿队伍在灾区等等。
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其中一个单元是关于双预桉从立桉到最终审核过程中的工作照片。
李学武说的很精彩,但来访的记者只能凭想象在脑中勾画场景,难免的有失偏颇。
现在不会了,这本影集给他们来了一个情景再现,让他们穿越到了轧钢厂各个部门在工作时候的时间点去感受那种激情。
至于其中的文字介绍都是很简短,很有概括性的文字,寥寥几笔,点出关键就成。
当初李学武交代办公室做这个的时候于德才还一头雾水。
不过在上次的领导调研和随后各个工厂来考察时他算是搞明白了处长的心思。
当时说的又有多少人能全都记得住,但有了这本看似是影集,实际是宣传册的东西就都记住了李学武要表达的含义了。
这种东西无非也就是个洗相片的成本,对于轧钢厂来说算个什么。
至少保卫处的经费不差这点儿钱,回报率可是隐形的。
采访结束基本上就到了下班点儿了,李学武跟于德才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沙器之下了班。
于德才答应的时候很痛快,可送走了李学武,却是暗自在心里滴咕着,怎么又瞄上什么留学生参观了?
轧钢厂在城外,到海运仓的距离要比到四合院的路程长,且最方便的路是从城外绕过去。
即便是在下班的时间也不拥堵,更通畅,但要花更多的时间。
所以当李学武下班到家后顾宁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楼上看书了。
“给之栋办好了手续了?”
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干儿子,李学武问了周亚梅一句。
周亚梅正带着他看一楼给老太太和李姝准备的房间。
“嗯,明天正好是周日”
周亚梅回了一句,又示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问道:“看看,成不成,不成的话我赶紧收拾”。
“成,有啥不成的”
李学武看着扎好的窗帘,整洁的床铺,叠好的被子,还有闺女的摇摇床里都铺整好了。
“老太太就是爱干净,收拾的干净就成”
“楼上客房我也收拾好了”
周亚梅先一步出了房间,站在门口说道:“其实老太太跟孩子住在客房好一些”。
“我奶不愿上下楼,嫌累的慌”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走到沙发边上从后面撑着沙发俯视着干儿子问道:“这嘴噘的,都能挂油瓶子了”。
“叔叔~”
付之栋撅着小嘴,躺靠在沙发上,看着叔叔问道:“我不想回家,我想住在这儿行不行,我还得跟小姨学钢琴呢,还得跟燕妮学外语呢,还得、还得……”
“之栋!”
周亚梅走去了厨房,这会儿见着儿子闹,便出声提醒道:“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了?”
“喔~……”
付之栋听见妈妈的话便都着嘴不再磨着李学武了。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干儿子已经长肉的脸。
“之栋要回钢城,是因为之栋的妈妈要回钢城,那之栋的妈妈为什么要回钢城呢?”
“不知道”
付之栋仰头看了看叔叔,眼睛里有委屈,也有疑惑。
在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去。
家里不好,家里只有他和妈妈,妈妈上班,又要他一个人玩了。
家里没有钢琴,没有小姨,学校里也没有会说外语的燕妮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看着干儿子的眼睛说道:“之栋的妈妈要回钢城,是因为之栋妈妈的妈妈在钢城啊”。
“是姥姥!”
付之栋歪了歪脑袋,道:“姥姥在钢城”。
“呵呵,之栋都知道要找妈妈,那之栋的妈妈是不是也要找她的妈妈?”
李学武伸手呼噜呼噜干儿子的头发,笑着问了一句便要往楼上去换衣服了,今晚算是回门,去丈人家坐坐。
当然了,丈人今天下午就走了,三叔还是搭了丈人的飞机。
大舅哥和小舅子也早都回去了,两人全是在役,能回来参加婚礼都算是幸运的了。
古代有回门和对月一说,现在多是回丈人家吃个饭,要说住宿,多是远道的。
李学武这样的就更不方便了,丈母娘家就剩娘俩了,不大好。
“叔叔!”
就在李学武踩上楼梯的时候,付之栋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吗?”
“呵呵,随时”
李学武看了一眼收拾餐厅的周亚梅,道:“叔叔的家就是你的家”。
跟干儿子笑着眨了一下左眼,便转身上了楼。
顾宁见他进了小客厅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了。
李学武走进书房,手撑着大桉台瞥了一眼,是医书,看不懂。
撇了撇嘴,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
今天不算热,但有点儿风,风里有沙子,是从蒙内吹过来的。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该刮沙子了,吹的哪儿都是。
街道上都还好,吹着吹着就没了,要是屋里,且得擦着呢。
最难受的便是身上了,就像被堵住皮肤了似的,加上出汗,更难受。
这边的别墅还都是早年间的设计和装修呢,李学武得着以后只让窦师傅给查看了一下。
还别说,当年的装修放在现在也不算过时,且其中的设备要远远高于现在。
就比如别墅的卫浴系统,热水供应不用说了,很简单的原理,关键是舒适性。
现在的瓷砖是钱,当年的呢?
关键是大卫生间里还有个美式的浴缸,嘿,这可是个玩意儿。
只是现在李学武想用用不着,门外那位也不配合他。
以前回家,耳边总是听着于丽絮絮叨叨地说着院儿里的事儿,或者倒座房的吵闹。
现在冷不丁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了呢。
一楼那位老六也不知道是怕自己,还是怕顾宁,反正来了快一个星期了,都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
嘿,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李学武就觉得有意思。
为啥呢?
因为家里就剩下他一人爱说话了,没人跟他抢话头了,他能哒哒哒说个痛快了。
“准备一下吧,我穿了衣服咱们就出发”
从主卧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见顾宁还在看,便提醒了一句,随后便往衣帽间去穿衣服了。
这边的衣服都是新的,即便是于丽昨晚给带来的也都是新做不久的。
李学武习惯性地挑了白加黑换上了,扣上手表,便出了房门。
书房已经不见了顾宁的身影,等一下楼,却是瞧见她还真是准备好了,连鞋都换好了。
“想家了?”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见顾宁还是不搭理他,便撇撇嘴,换了鞋子跟出来的周亚梅打了个招呼。
顾宁从昨晚在车上说完那几句话便没有再言语,晚上回家之后也是。
就是那啥的时候,都不跟他说话,只是急了的时候挠他一下。
李学武也不哄,该干啥干啥,只是时不时的撩拨一句。
别着急!
李学武开着车,手扶着方向盘,看了副驾驶上的顾宁一眼,心道:你等到我丈母娘家的!
顾宁就是故意的,她是要准备三天不跟李学武说话的,可万万没想到,一天都没坚持到。
吉普车进了大院门,小齐笑着打了招呼,还帮李学武提了带过来的礼物。
丁凤霞和穆鸿雁见着车进院便已经迎了出来,这一次比每次他们回来都显得开心。
“今天是不是就上班了?”
“是,我昨天就上班了,小宁今天上的班”
李学武笑着接了一句,同时伸手去帮顾宁接包。
顾宁觉得就要进屋了,都没差几步就没给他,自己拎着进了门。
好么,可让李学武逮着机会了。
丁凤霞眼瞅着的,姑爷去帮忙接包的手僵在了那儿得有三四秒钟,又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瞬间放了下来。
姑爷原本委屈的目光在看见自己望过去的时候瞬间躲开,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平和。
再看姑爷扣错扣子的衬衫,和穿错了颜色的袜子……
这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看着姑爷的动作,看着姑爷的眼神,丁凤霞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当几人进屋的时候,姑爷笑着跟她话着家常,闺女却只是在一旁坐着。
这以前特别正常的情景在现在的丁凤霞看来却是不正常了。
等顾宁去卫生间的时候,丁凤霞拉了姑爷低声问了几句。
李学武却是只道没什么,遮掩的很专业,却又留出了必然的破绽。
儿时的小伙伴送了几件笑闹的礼物惹了祸……
这有什么呀!
丁凤霞完全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呀,李学武人都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呀。
再一想到闺女的情况,丁凤霞瞬间就明白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李学武收到了丈母娘所有的夹菜,而对面的顾宁只有干看着。
李学武的饭量也大,吃的也快,给丈母娘配合的很好。
所以当晚饭过后,李学武去了客厅喝茶的时候,丁凤霞把闺女留在了餐厅。
穆鸿雁帮李学武沏的茶,端茶的时候再次打量了一眼李学武。
这小子平时穿着可立正,今天回门怎么会穿错袜子,连扣子都系错了。
“你扣子”
“什么?”
穆鸿雁将茶杯放在了李学武面前,再次提醒道:“你不知道你扣子系错了嘛?”
说完又示意了李学武脚上的袜子道:“下班晚了?出门这么急?”
“哦~”
李学武低头看了脚上的袜子笑了笑,说道:“小宁催来着,我一着急穿错了”。
“你可真够马虎的!”
穆鸿雁撇了李学武一眼,瞧见他一颗一颗地改系了扣子,便问道:“你以前都谁照顾你?看你穿着可立正”。
“我妈”
李学武嘴里的话哪有个准儿,穆鸿雁一问,他是张口就来,一点儿被怀疑的机会都不给穆鸿雁留。
“每天早上去家里报个到,我妈说可以了才能上班”。
穆鸿雁见李学武这么说,不由得咧了咧嘴,嫌弃地说道:“在部队谁伺候你?总不能也这样吧?”
“那倒没有”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部队的袜子都一个颜色,衣服裤子都一样,不会差,有时候自己的洗了都偷别人的穿,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