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有事真上啊!(2/2)

要不怎么说西院的回收站就是纯粹的“家族企业”呢,根本就没有外人。

于丽她们说着,王亚梅就一边收拾着卫生,一边听着闲话家常。

左右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那些事。

她只记住了武哥以后少来了的话。

门市部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做的事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王亚梅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们家不比从前了,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生活的无奈和苦涩。

似是上次去做二五仔,那么疯狂的表现里也有她放纵的心思。

如果生活真的如烟花般灿烂该有多好,哪怕是一时的绽放。

这些是她以前做的,现在却已经不敢想了的事。

这可能就是大人所说的长大吧。

收拾起年轻放纵的胆量,做一个每日算计柴米油盐的俗人,或者叫正常人。

她是在东城疯惯了的,什么样的年轻人她都见识过的,顽主、老炮、彪子、小玩闹。

王亚梅年轻,仗着有两条腿,倒也走的远一些,至少比现在胡同里的孩子眼光要长远些。

京城有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连四九城都没逛全过,更不知道那些知名的景点和历史人文地址在哪里。

这座城之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的重要,更像是一座大山,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想逃离的却又舍不得家里锅碗瓢盆、鸡零狗碎的大山。

来门市部买东西和卖破烂的不乏有她认识的人,可因为于丽管的严,不许上班时间聊闲篇、处朋友,渐渐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圈子。

可能是热闹散场后的孤寂让她有些消沉,从一开始老彪子跟她说那个冒险的计划时她就是想要去的。

现在尘埃落定,论功行赏,她只要武哥帮帮她姐姐。

哪里有姐姐猜的那些玄妙关系,无非是武哥一贯的不欠人情罢了。

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孤勇付出,哪里来的今日姐妹情深。

姐姐用自己在武哥那最后的脸面换了她现在的工作,她也用自己舍命赚到的机会换了姐姐的一时无忧。

有人说,生命的价值在于生存基础上的美好生活。

王亚梅看着门市部窗子透射进来的夕阳,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基础,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能体现她生命价值的美好生活。

照例,门市部在全城工人大概的下班时间点过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迎来了顾客的高峰期。

门庭若市说不上,但客人不断是真的,店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价钱,看东西。

王亚梅是很忙的,她现在无需别人指使,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售货员的那套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很了。

以前她哪里知道木材有几种,更不知道什么是硬木家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现在她门儿清上手一摸一敲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收家具算是个巧活儿却是被她做出了新的门道。

门市部是收旧家具的上门收便宜些,送来店里要贵一些。

好在只要送来这边基本上就能成交,毕竟看着新家具,谁还想把旧家具拉回去呢。

只是有的时候姥爷也觉得王亚梅这孩子心黑了点,判断家具倒是不作假,但只要有个饭米粒大小的瑕疵都会说的一文不值模样。

这家具店里就属她的嘴皮子利索,又因为长得好,说话娇气,把来送家具和卖家具的人拿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大事都是男人说了算,买家具就是大事,毕竟少有女人推着板车来卖家具的。

而买家具的时候也是以男人的决定为主,王亚梅恰好就表现在了男人的钱包口上。

迪丽雅是草原儿女,心胸豁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有喜欢她这样的,但做生意不大合适。

所以于丽就着她怀孕,让她坐在了柜台里面。

而于丽比王亚梅稍显稳重,有股子成熟劲儿,介绍起家具来更是以家庭角度出发,比较适合接待老人和女人。

于丽和王亚梅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谁都知道自己应该接待啥样的客人。

因为有着玻璃茶几这个拳头产品,家具倒是好卖的很。

很有意思的是,老彪子跟二爷等人合计着,跟姥爷一起给几样玻璃茶几打了个展示墙。

不算很高端,木料做框,相当于几扇玻璃窗摆在门市部里。

客人也不用去后院挑选什么图案,在屋里就能看个全。

“庆丰收”、“东方红”、“向阳花”、“大生产”等主题的染色玻璃茶几,惟妙惟肖,就像年画一般。

王亚梅这边帮了二爷搭把手,把刚收上来的一件瓷瓶往后院送,遇见沈国栋打外面进来,便开口道:“国栋哥我去开门吧”。

西院大门是原来供销社保留下来的,没有外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开。

送了瓷瓶,王亚梅又去给回来的三轮车开大门。

可不就是三轮车嘛,都是这个点儿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三轮车了,是小子们回来了。

沈国栋也是见着店里人多,等王亚梅开了大门便叫她甭管了,忙店里的事,自己带着两个小子往库房那边分拣废品打包去了。

废品在收的时候是有分类的,但是三轮车斗就那么大,总不能分类装,所以回来还要从新收拾一下,过称打包。

为的是记录小子们的劳动成绩,也是为了核算账目。

他们是先头队伍,后面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三轮车都会回来。

反正不会落在夕阳后头,以前还行,现在老彪子下了死命令,天黑前所有人必须到家点卯。

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了,就是城里,有些街道所已经不管事了,打人的事常有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院里闫家和刘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回来时就没少宣扬自己在某某地方跟大队一起打了哪个哪个。

他们这些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可跟老彪子他们这样专业的坏蛋不同,这些人手边有什么就什么打。

最常用的就是带钢卡的牛皮腰带了,抡到脑袋上就是个三角口子,凶的很。

现在大街上小混子都少了,混子逼急眼了敢用叉子攮人,可不敢跟一群人对阵。

尤其是这些小崽子都划了片,分了山头,合在一起都是一家亲。

允许他们自己闹,但只要弄了一个,那就是个大事。

关键是这个时候有人,有势力给他们背书,是真正的暴力者。

老彪子自认在交道口这边白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面子,可要是到了晚上出点儿啥事,即便是后面找补回来了也觉得亏的慌。

大晚上的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索性就不贪黑挨这个风险了。

“彪哥跟谁去的山上?”

“是大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国栋看了一眼库房里的车位空着,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在,便跟出来捡柴火的于丽问了一嘴。

于丽准备做晚饭,手里忙活着,嘴里跟过来帮忙的沈国栋解释道:“山上的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正好跟着去看看”。

一大屋子人吃饭,这灶火用的就多,都是准备好的干木材,沈国栋体格子好,一个人就给拎屋里去了。

他因为要拢账,所以小子们都回去洗脸了,正好剩他自己在后边。

“今天武哥得回来啊,怎么这么晚?”

“他?晚饭前赶回来就不错了”

傻柱抖了抖围裙给自己扎上了,以前他可是不经常做晚饭的,毕竟是大厨嘛。

可后来结了婚有了媳妇儿,总不能让媳妇儿做饭啊。

所以赶到迪丽雅排班做法的时候他就上手。

做着做着他看着于丽她们在厨房,自己跟屋里躺着总不是回事儿,毕竟他妹子还在这边吃饭呢。

索性,甭管是轮到谁了,只要他在家,就是他做。

雨水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下班早就跟着帮忙,晚了也没啥好寒碜的。

这会儿接了于丽的大马勺,横了横下巴道:“晚上小食堂安排工作餐呢,说是开完大会开小会”。

“这小会里没有他,可大会有啊”

傻柱往手勺里舀了些凉水,刷了刷锅,又对着帮忙的于丽道:“跟前院刘婶她们说一声吧,晚上甭开火了,一块儿吃吧,他说不定啥时候回了”。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将要洗的菜交给出来帮忙的老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往出走。

出了外院屏门,往垂花门走的时候正赶上秦淮茹进来,两人算走了一对脸。

还是秦淮茹主动说的话,问了于丽这是干啥去。

于丽笑着道:“还正想问你呢,厂里又开啥会,学武他们是不是要晚回来?”

“可不是咋地~”

秦淮茹笑着说道:“两场会,大的是办公会,有干部任命,小的是谠组会,他不参加,晚不了”。

于丽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包和面口袋道:“你不是刚回来嘛?”

“这不是买它去了嘛”

秦淮茹示意了西院,一边跟着于丽往院里走,一边说道:“刚跟西院存了车子,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旁边的供销社,家里孩子惦记好长时间的馅饼了,明天休班”。

说完拉了拉于丽道:“晚上来家里吃呗,韭菜鸡蛋馅的”。

“拉倒吧,我怕你家大妈寒碜我”

于丽跟秦淮茹开了个玩笑,在李家门前站住了脚,示意了一下道:“柱子让我跟家里说一下,晚上去倒座房吃”。

说完又笑着点了点秦淮茹手里的面口袋,道:“你家吃馅饼,我可就不叫你了啊”。

“德行~”

秦淮茹笑着嗔了她一句,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就分开了。

知道于丽跟李家几个老的处得好,她羡慕不来,也做不到那一点,让她婆婆知道她去李家卖好,非把房子捅个窟窿不可。

两人进院的时候就瞧见三大爷家门口“摆摊”呢,闫家几口人正跟门口糊火柴盒。

因为闫解放在,秦淮茹只当跟于丽说话,没往那边瞅,就当没看见。

等她进了三门了,闫家那边三大妈才撇嘴道:“才过几天好日子啊,飘的腚都拧起来了”。

这话说完便被闫富贵瞪了一眼,示意了低头不语的大儿媳,以及同样低头的老二,又才没好气地说道:“做饭怯!”

什么叫一家之主,能挣钱的就是一家之主,闫富贵拿工资,三大妈就得听喝。

让她做饭,她就得做饭去,不让她管秦淮茹的腚,她就没法说。

秦淮茹才不在乎闫家人的看法呢,她今天就是高兴。

年中会议调整的不仅仅是干部,还有临时干部的调整。

比如秦淮茹和张松英这样以工代干的人员,也在这一次的调整范围内。

其实调整的不是岗位,而是身份,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大会发布决定后,公示期十天到今天为止,她们两个正式确定了干部岗。

两人提前转岗有李学武的影响,但却很小,主要还是两人的工作确实很出色。

半年时间不到,把招待所从脏、破、烂,改变成了现在的高、大、上,自然深得各位领导的认同。

甭管她们以前是什么岗位,现在做的好,有人提,那就能转。

张松英还能忍得住,毕竟当干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感觉高兴和满足而已。

秦淮茹不一样,她是从农村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谁能理解她的辛苦。

农村姑娘嫁进城是一难。

丈夫没了接班又是一难。

临时工转正式双是一难

有机会以工代干叒是一难。

以工代干摘帽子叕是一难。

难上加难。

天知道她为了今天的好生活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理解她内心深处忍不住都要迸发出来的喜悦呢。

就连孩子们嘴里念叨了好久的馅饼她都决定舍得一把,今天必须要小小的庆祝一下。

今儿是周六,今晚院里的饭吃的都晚,累了一周了,一定要吃点好的。

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人家,说吃点好的也仅仅是顿面食,或者饭菜里面有那么一点荤腥。

一大爷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个条件的,不过他们老两口都节约惯了的,平日里也不见吃啥好的。

倒是今天对门贾家,可算是又心急又跳脚。

心急的是孩子们,等着妈妈买面粉回来烙馅饼呢。

跳脚的是贾张氏,一早出门的时候秦淮茹就说了,今天是公示期的最后一天,熬过去了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贾张氏今天特意去市场排队买的韭菜,就等着晚上听秦淮茹说通过了的消息。

虽然知道九天都成了,不会在最后一天出问题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

就连平日里少不了的糊火柴盒都不做了,手里一边捋着韭菜,一便往门口张望着。

还没等她看清楚呢,就见棒梗嗷呶一嗓子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快步跑出去一把抱住了母亲。

秦淮茹见着儿子出来也高兴,笑着掐了他一把,又摸了摸两个闺女的头发。

被棒梗抢了手里的面袋,又被小当接了手里的皮包,秦淮茹抬起头看向带着老花镜,手里捏着一把韭菜站在门口的婆婆。

“妈”

“哎~”

——

“到底什么会啊,开到这么晚!”

李学武他们刚到西院,车还没灭火呢,站在西院门口跟小子们正扯淡的傻柱便对李学武问了一嗓子。

“就是个办公会,书记多讲了几句”

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傻柱说厂里开了什么会。

他要是站在这说,院里人都知道了,那成什么了。

小燕从老太太手里接了李姝,一边逗着一边往院里走,同时还对着寒暄的李学武提醒道:“刘婶她们都在倒座房呢”。

李学武都没来得及跟小燕应一声,就同沈国栋和傻柱几人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简单的办公会,什么人事任命会拖到晚上来开啊。

先开大会,再开小会,这种安排本身就不正常,结合这几天的情况,嗅觉敏感的人已经能发现不对头了。

怎么可能对了头,厂领导一个没走,现在都还在厂里还谠组会呢,李学武估摸着得往半夜看去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上周发生的呢,二十号,京城这边两个单位整体大换风,刚刚吹到轧钢厂。

这个时候单位换风也是正常的,关键是这两个单位刚换完没多久啊,不到两个月。

再加上二十二号的那份补充通知,结合这一周以来工作组的变化,厂里自然是要对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做出调整的。

风向变了,态度就变了,做事的方式和方法就得变。

文件上说放缓,可实际工作上要的急,外部环境增温严重,执掌轧钢厂风舵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现在也有点懵。

没办法不懵,不仅仅是他们懵,全都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