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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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真是幼稚,不管是大肆彰显、耀武扬威,还是刻意躲藏、遮遮掩掩——那些想要拼命夸耀的武力、或者是想要守护的事物——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界定规则中的产物。站在一旁的成年人,对于少年们的心力,高看或是低估,对于少年们来说,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即使如此,在少年们那注定漫长的一生中,这些稍嫌稚嫩的力量,还始于将发未发的状态中,在宽广无边的世界中,显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但少年之所以是少年,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撒开手脚去闹腾,仿佛体内的这股躁动,就跟这初春中不合时宜的寒风一样,不时刮起,喧嚣而过,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妥帖安放的地方。

肖飞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又坐下来。他有点局促,像以前在厨房偷吃妈妈刚烤出来的面包,一转身就被妈妈逮住的感觉。

其实为什么打架?给老师们的答案是——他们先惹事的。但是对着三平,他不想给这个答案。当然真正的答案,他也不想告诉三平。虽然和三平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差不多四年的时间,但和她之间,始终还是有一堵薄薄的、透明的墙。他们可以互相看到,却完全触碰不到对方。

况且,他也害怕,穿过去之后,双脚所站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未知的地方?

光是想想,他就动弹不得。

“这伤,怎么回事?”三平问。

“你别管。”肖飞脱口而出,声音有一点三平根本察觉不到的颤抖。但肖飞察觉到了,他感到既羞耻,又无助。

三平不再开口,肖飞也只是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等着路意回来。风停了,他们沉默地听着身边来往游人在说话。周围的声音,像是从一堵厚厚的墙那边,艰难地传了过来,他们听不真切,更别说去捕捉消散在风中的,那一瞬而过的心声。

路意从后面走上来,他拿着两瓶水,看着他们,像看着两个各自被自己编织出来的蝉蛹包裹着的人。他们闭紧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在试图睁开眼睛的时候,又迅速地翻了个身。他们都裹着时间的包袱,互相背对着背,然后越走越远。

登顶之后,肖飞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扒着护栏,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那宽幽的天地、林间,还有此时变得和小玩具一般大小的建筑物、高架桥等。车流飞驰,建筑晃动,看不到人,但如果没有人,这些城市机器,就哐当一声,彻底运转不起来。

终究还是属于大自然,所以即使福山并没有泰山的雄伟,但容纳一座城市,让这座城市像一个在柔软的被褥中安心伸展四肢的婴儿,福山还是可以做到的。

肖飞前额的碎发被风吹起,鼻腔里都是繁复的叶子们集聚一起散发出来的、树林专属的味道,有点清冽,甚至还带着点大地的土腥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所有的味道,都吸进肺里——乾坤是吐不出的,那心底的那些小烦恼,都吐出来,也不为过吧?

他在这宽大的天地间,在那喧嚣的风声中,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了,那样渴望亲近福山的原因。

他清楚知道,必须有一个原始的、野生的,同时也满是温柔的——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他体内的那股时常不听使唤的力量,才能放肆地哗然而过。

他原始的冲动和欲望,渴望找到一个能够与之联结的容器。

路意和三平气喘吁吁地坐在登顶广场中央的那些阶梯上,无言地看着沉浸在自然中的肖飞。

始终还是比不上少年的精力啊。

看着时间,快到中午了,路意说知道福山山腰的某处有一个小草坡,坐在草坡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福山湖的样子。福山湖,比福山名气要大一点。福山湖呈半月形,静静躺在广袤的森林中。平静的湖面,像一面镜子,如实地把矗立在湖边的树干都映出来,表面却从来都看不到一片落叶。有说是湖中心有个漩涡,当叶子从树枝上脱落,飘到湖面上,漩涡的吸力就会把叶子吸进去,吸至未知之地。

而福山湖的全貌,即使在登上山顶,都很难看全,只有在不太高、又不太低的半山腰的地方,才能完整地看到这神秘的福山湖。

而且,那也是一个享受午餐的好地方。

他们三人到草坡的时候,草坡人并不多,这正合了他们几个人的意——“一个个的,都不喜欢见人啊?”路意打着趣,随便往草坡上一坐,抬手招呼着肖飞和三平。三平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布,铺在草坡上,然后拿出便当盒和水果盒,依次码好在餐布上。肖飞不知道跑去哪了,来到福山,他就像是一个对着外面世界充满着盛大好奇心的孩童,不知疲倦。路意看着三平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有条不紊地摆在野餐布上,不由得说:“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拉小提琴的。”

路意从来不说三平是小提琴家,或者小提琴演奏家,从始至终,粗暴简单地就概括了三平那看起来光辉荣耀的职业——“拉小提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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