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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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大早就醒了,除了刚醒来时剧烈咳嗽了几声,身体倒是感觉舒服多了,甚至对颠簸也产生了抵抗——当姜加号再次并入大环流时,我的晕眩程度大大减轻。傍晚,姜加还问我是否需要停岸休息,但看到我已经恢复的食量便自行否决了这个提议。又经过了两天的颠簸,我们的环流之旅也就要结束,姜加号开始攀升向我们从未达到的高度:第五界,因为我们即将到达的北方正是白岛的脊顶。

雪花和寒冰将玻璃抹的花白,这便是北方的迎客之道,姜加号加速穿过了大环流的控制。

由于北方冷冽的强风和干冷的气候,突兰岛群周遭的空海没有一丝云朵,一切景象都以一种异常清晰的模样出现。这片岛群整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岛和礁石遮挡航道。因此只要从大环流中离开,整个突兰岛群便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眼前。

或许称其为岛群并不合适。突兰岛群只有一座岛屿,那便是白岛世界已知的最大岛屿,突兰岛。它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半夺冷岛群、五个珥拾东岛群、十七个苏兰朵岛群和五十二个八藩区的面积。我更倾向称其为岛陆。

在清冽的高空中,我一眼便望到了那条敏感的停火线,波鸦山脉。岛陆西面的土地高高隆起,被冷风切割,再披覆冰雪,形成了波鸦高峰。山峰向东一路滑去,在中途又分出一条脉系向东北岔开,颜色由白色变为青色和淡绿。波鸦山脉以北,三座庞大的城市群盘踞在两条宽广蜿蜒的河流两岸,无数零星的城镇村落则顺游而建。这便是波鸦帝国的疆域。

而波鸦山脉以南,积雪渐化的黑棕色土地上,青色和灰色的城镇村落聚在一起,两条东西向的铁路越过大半土地,三条南北向的铁路止于波鸦山脉。列车缓缓行进,白色的雾气和黑色的浓烟描绘着南方的模样。此为南方城市阵线控制的区域,游击队的大本营。

姜加号降低高度,驶向南方最大的城市方尊城,它沿着波鸦山脉南方的余脉而建,辐射出片片村落和聚集地。南方的五条铁路都经停此城,更有三条于此发迹。我们俯视的渺小城市愈发膨胀,房屋街道与农田一一展开,逐渐填满了眼中的世界。

四座蒸汽重艇向我们逼近。姜加按照阿施卡的指示向对面鸣笛五声,长短短长短,之后,在重艇的引导下,我们在南港降落停靠。一下船,我就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炸椒。

没有人比“炸椒”阿尔科考更符合一位游击队员形象了:他高而精瘦,一头红褐色硬发被头绳死死扎住,额上是茶色护目镜。他穿的自然是磨旧的皮外套和皮裤,一双皮手套在虎口处和关节处加了厚皮,皮靴上缝着护甲。腰间是突兰流行的大口径六发左轮手枪,身后则是它骄傲的蒸汽重艇和护卫队。

他用红褐色眼睛不友善的打量我们,并用公鸭般的嗓子非常不客气的说:“我们的岛上已经有足够多的神汉巫婆了,现在又请来几位更加好笑的。”珠儿刚要发作,阿施卡接过话茬:“他们可是炸弹,能引的珥拾东岛的皇帝爆炸,这就达成你的心愿了。”

阿尔科考同珥拾兰有一个共同追求——那便是战争。他们对僵持的现状十分不满,认为战争是一种有效的破僵手段。

炸椒没再说话,还算客气的邀请我们上了蒸汽飞艇。当蒸汽艇发动地那一刻,我就感叹科技让生活变得美好:姜加和米苏的岛核舰船安静整洁,然而突兰人的蒸汽重艇则吵闹呛人,黑烟和马达轰鸣声使得这艘重艇如同扰人的苍蝇一般,一路飞向城区。

一下船,这城市的火热便震撼了我,无数白色或黑色的浓烟从远不见边界的城市中涌上低矮的天空,湿润的蒸汽弥漫在街道和楼房间。随处可见打赤膊的工人、游击队员和孩子,女人们也三三两两的提着工具或扛着木材在城中穿梭。街心广场,一位只披着单薄袍子的信徒大声向围拢的人群呼喊:“游击队的兄弟们,辛勤劳作的姊妹们!来吧,追随驾驭无边威力心脏的神,他将在遥远的深空赐予我们力量与好运,他终将回到这片土地,建立一座无瑕之城!”

而游击队的领袖阿尔科考并未对激情的呼喊显露出兴趣,陪在他身边的阿施卡也只是报以礼貌的微笑。我们穿过了两座街心广场,来到城市最东边的阿贝家庄园,阿施卡的仆人为我们打开了铁门。

或许因为阿贝家族对南方游击队的慷慨支援,革命者们也并不追究他们拥有的万贯家产和无数仆人。阿贝阿施卡在成为家族的掌舵人后将三分之一的宅邸捐献给了游击队,成为了游击队的大本营。

小广场两侧是门房和马房,红褐色大宅居于正中央。这处宅子便是游击队的大脑,暗红色的砖头筑起了它的筋骨和血肉,因此南突兰人称之为“红墙大宅”。它很古板,也很精致,但所有的气质都被挂在墙壁上的游击队旗帜给抹消了,成了不伦不类的尴尬展品。

我们拐到侧廊,顺着仍未发芽的葡萄藤和黄色枯草绕开了红墙大宅,来到其后的阿贝家私用宅子。这里并未被妥善维护,北风和积雪也折磨着这片年事已高的建筑。红漆剥落,砖墙透出乌青色,许多年前精巧的雕饰也时有缺损。

我们入住庄园西北角的偏宅二楼,将在此先行休息几天,等待关于未来行程的安排。窗外是一条围墙,围墙外是一片无人雪原。屋内暖和干燥,已有仆人将火炉提前烧旺,北墙上挂着巨幅画卷,绘着一片绿意盎然的春天景象,然而不知这色彩是否真的曾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角落里,有一尊年长女人的半身像摆在木台上。

“这是谁?”我问珠儿。

“这就是阿尔法萨女士,还记得吗?那位提出僧庙理论的人。”珠儿靠近半身像,看着它,“一位哲学家,大概是白岛上唯一拥有智慧的人。但是她已失踪了十年,或许是被反对她的人杀了。”

革命和宗教支撑起了南方的信仰,而阿尔法萨的理论和冷石教则构成了信仰的基石。果然,我在书架上看到了那本书:《劳动者和信仰者的新世界——僧庙的运行理论》。

“这就是你对我推荐的大部头,是吧。”我对珠儿说。

“是的,我想这本书的确提出了拯救世界的好办法,”珠儿顿了顿,“至少,是一个备选方法。”

“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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