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小母妃一嘴酥皮。...)(2/2)
他凝视她手里打到一半的钱串:“这个打法,母妃跟谁学的?”
顾燕时愣了愣:“跟我娘呀。”
她答着话,忽而察觉他的神色古怪。
想了想,她又道:“民间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打法,又好学又结实,怎么了?”
他沉默半晌,视线移开,如常地笑了声:“怪不得看着眼熟,随便问问。”
眼熟?
顾燕时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俊美无俦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她不好多问,低下头继续将钱串编完,收尾处坠上了一串流苏。
待她伸手将钱串递给他的时候,他又是平日那副慵懒气人的口吻了:“多谢母妃啊。”
他边说边立起身,绕到她面前,端端正正地长揖:“静母妃新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顾燕时不自觉地往后避了一下。
普天之下的活人,能受当今天子跪拜的只有位太后,这一记毕恭毕敬的长揖放到她身上已很重了。
她一时局促无措,没说出话。
苏曜维持着长揖的姿势:“母妃?”
“……免了。”顾燕时忙说。
他立起身,脸上犹是挂着一抹妖邪的笑意。顾燕时身后的窗户恰有晨光投来,映照在他面上,竟将这抹笑照得很好看。
顾燕时猝不及防地一愣。
他笑道:“紫宸殿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慢走。”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他神情诚恳:“母妃不必送了。”
言毕就攥着钱串,脚步潇洒地离开了。
房中的寂静维持了片刻,等他走远,兰月即刻挥退宫人们,上前问顾燕时:“姑娘昨夜……没事?”
顾燕时自知她指的是什么“事”。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就……就一起睡了一晚上,而已。”
“而已”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兰月哑了哑:“那……那陛下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顾燕时一喟。
苏曜和先帝差别太大了。
先帝是召幸嫔妃只为享床笫之欢的人,大可以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苏曜却可以不理床笫之欢,但废话连篇地气人,她全然不懂他想要什么。
兰月拧着秀眉想了想:“也或许是好事。”
“怎么说?”顾燕时不解,兰月道:“陛下许是真的喜欢您,才会顾惜您的意思吧。先帝……”她摇头,顾燕时明白她的意思。
先帝是不在意她的,她猜先帝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夜幕再度降临之时,慈安殿中又为太妃太嫔们设了一场宴席。
这样盛大的宴席,放在先帝的后宫轮不到她们这些小嫔妃,放在如今也轮不到人数众多的太贵人们。昨日的除夕宫宴是她第一次参宴,再往前数,此等大场面她就只在腊八误打误撞去含元殿时见过一回了。
但经了除夕,顾燕时今日已不太紧张。入殿后向太后及几位身份尊贵的太妃见过礼,她就去了自己席上。
旁边坐着的齐太嫔比她大近二十岁,看她时总一副看小孩子的神色。见她来了,和和气气地招手:“快来,昨日看你专盯着席上的几道点心吃,我今日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两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燕时垂首深福,呢喃道谢。
“客气什么。”齐太嫔噙笑,示意宫女打开食盒,亲手拿出一块酥皮糕点往她嘴边送。
顾燕时不及躲闪,只好乖乖地咬上一口,顺便伸手接过。咬下的点心在唇舌间一转,鲜甜的味道即刻漾开,是她喜欢的奶香味。
“好吃么?”齐太嫔急切地问,顾燕时忙点头:“嗯!”
下一瞬,却闻外面一叠声的通禀骤至,宦官独有的尖细嗓音响亮地灌进殿中:“陛下驾到——”
殿中歌舞一静,席间的说笑声也骤止。
顾燕时心头不自禁地绷紧,下意识地想离席,及时注意到旁人都安安稳稳地坐着,又忙回过神来。
真是做贼心虚。
她想着他昨晚留宿在欣云苑的事,总忘了自己是长辈。
很快,皇帝大步流星地入了殿来。
他换了一身隆重些的玄色直裾,但没戴冠冕,只以玉冠束发。阔步行至太后面前,一揖:“母后安。”
太后颔了颔首。
他微微偏头,又道了声:“诸位母妃安。”
顾燕时眼观鼻鼻观心地僵坐着。
苏曜目光一划,很快注意到了这位浑身不自在的小母妃,禁不住地皱了下眉。
小母妃一嘴酥皮。
吃了什么好吃的?
他无声啧了啧,不作多言,自若入席。
顾燕时好怕他当众与她说什么,见他落座才心弦一松,吁了口气。
两块酥皮因而从唇上吹起来,如雪花般落到案头。
顾燕时怔忪一刹,赶忙摸出帕子擦嘴。
苏曜兀自斟酒,边斟边扫了眼案头佳肴。
好像没有酥皮点心。
可他也想吃,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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