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2/2)

梁夙年的头发比谢嘉然的还要短一些,两三下就干了。

他让谢嘉然坐在床边,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举着吹风仔细帮他帮他吹。

呼呼的风声住满房间,不算吵。

而且比起他刚离开的那个家,谢嘉然也觉得悦耳极了。

很快风声停了。

梁夙年没有离开,他把吹风收起放在谢嘉然身边,在他面矮身蹲下。

“然然,虽然被你拒绝过了,但是我还是想再问一遍。”

他拉着谢嘉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住我家来好不好?”

“你不喜欢跟他们呆在一起,我也不喜欢你跟他们呆在一起,你来我家,我们都爱你。”

“然然,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他们不知道疼是他们糊涂,我家里人不傻,我们来疼。”

“然然,搬过来,好不好?”

谢嘉然抿嘴不说话。

半晌,他将自己的手指挤进梁夙年指缝,扣紧,掌心相贴。

他眼尾红了,吸吸鼻子小声说:“哥,我好像又不舒服了,你抱抱我吧?”

梁夙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不舒服是什么,当即毫不犹豫脱了外套把人抱进怀里。

谢嘉然比他矮些,骨架又纤细,抱住了很自然就会让人生起保护欲。

还称手舒服。

这些都是梁夙年早就知道的。

不过今天和从前每一次都一样,又不太一样。

因为他的耳际被亲了一下。

轻轻的,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像一根羽毛轻轻划过,他愣得以为是自己恍惚了。

直到第二下亲吻落下耳根。

他的心跳变得重起来。

微微拉开距离,看见了谢嘉然整个红透的眼眶。

“然然——”

刚开口嘴角又被凑近的人亲了一下。

梁夙年实在是顶不住,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嘉然声音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奶乖奶乖的,还有些恃宠而骄的任性:“是你先让我忍不住了,不能怪我。”

他靠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鼻尖蹭过,很近的距离,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

夸张一点,睫毛还能打个架。

他也紧张,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声音也有些发抖。

但是情绪在澎湃,像飞速穿梭在海面以下不到两米的游鲸,急切想要跃出水面,亲吻海岸线的月光。

他真的忍不住了。

“哥,你为什么不愿意转学?”

“为什么考试的时候会把姓名写错成我的?”

“为什么想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为什么不回家要一个人在楼下等?”

“为什么,想要我住过来?”

他每说一句话,梁夙年的心跳频率就会加快一分。

逐字听完,喉咙干涩地滚动一下:“然然,你......知道了?”

谢嘉然心跳也好快,扑通扑通,大声得吵耳朵:“好像是知道了,但是你一直不说,我不敢确定。”

室内的温度忽然紧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氧气好像快被他们用光了。

梁夙年无言收紧手,牢牢扣住谢嘉然,怕他跑了一样:“然然我不敢说,我怕你只是拿我当兄弟,当哥哥......”

谢嘉然一下笑了。

总算确定了什么一直以来不敢确定的,松了一口气,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眉梢的忐忑转为愉悦。

“哥哥,你敢喜欢我,为什么不敢相信我也喜欢你?”

他用比刚才更重一些的力道亲了他一下,带着声响那种。

眼泪吊着长睫落下,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想让他跟他一样安心:“我跟你是一样的啊。”

“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梁夙年眼神几经变换。

他想说点什么,但也就是因为想说的太多了,一时理不清头绪,都堵在喉咙出不来,

心跳快得像下一秒就能蹦出喉咙。

于是他闭了闭眼,干脆挑了眼下最不想忍耐的事——松开谢嘉然手,转而扣在他脑后重重亲上去。

男生在这种事上大概真的有无师自通的天赋。

不是谢嘉然刚才那样像小猫舔舐撒娇一样的浅尝即止,是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牙齿生疏地磕了几下唇瓣,唇舌交缠,过电一般的酥麻感从谢嘉然背脊蹿过,舒服得掌心都在发软。

他闭上眼睛,手臂紧紧抱住他,掌心完全贴上他的背脊的皮肤。

觉察到不满足时,干脆勾住梁夙年的脖子往后仰,背陷入柔软的被窝,梁夙年撑在他上方,就着完全压制的姿势,吻得更深。

从嘴唇到耳根,谢嘉然敏感得忍不住蹬了两下被子,垂耳被灼热含住,他偏过头抱紧梁夙年,嘴角溢出不可思议的轻吟。

“不愿意转学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

“考试的时候会把姓名写错成你是因为我在想你,在担心那些试题你会不会做。”

“想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学是因为想寸步不离守着你,怕你被别人抢走。”

“不回家要一个人在楼下等是因为想在离你近些的地方多待一会儿。”

“想要你住过来是因为我想保护你,想照顾你,想让你再也不受委屈。”

“然然,我喜欢你。”

他搂进他的肩膀,每说一个字,热气就直钻进耳蜗:“让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谢嘉然笑了,眼眶红成一片。

眨掉睫毛沾染的湿漉,依恋地蹭蹭他的脸颊,才偏过头,亲亲他的眼睛。

“好。”

决定搬过去那天是年雪兰陪着他们一起回的路家。

周文月听了,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同意。

“然然,你自己有家为什么要住到别人家去打扰别人?”

“文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何况我们也没有觉得打扰呀。”

年雪兰自然挡在两个孩子面前:“我们一家都非常欢迎然然住过来,他们同级,明年要一起升高三,作息时间也一样,住在一起方便更方便照应对不对?”

“尚尚还小不懂事,刚念书又有很多地方要慢慢教,他们兄弟两个年龄差太大,各自学习都很重要,住在一起不但容易相互打扰。”

“何况你照顾两个孩子也辛苦,还是让然然住我那儿去吧,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

“是啊阿姨。”

梁夙年开口:“您也知道然然想考清大,学习压力很大,一天抽不出多少空闲时间,我答应了要帮他辅导作业,住在一起更方便不是吗?”

周文月不知道谢嘉然想考清大。

年雪兰母子的话不偏不倚都戳在她痛楚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噎了半天。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昨天冲动了。

只是当着年雪兰母子的面拉不下脸给谢嘉然道歉,加上扛不住年雪兰条理清晰的劝说,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然然,你过去之后懂事些,别给你年阿姨添麻烦。”

谢嘉然嗯了一声,带着梁夙年上楼回房间收拾东西。

路尚扒在二楼栏杆看他们好久了。

谢嘉然没理他直接进了房间,梁夙年倒是有兴致咧嘴冲他笑了一下,有点像幸灾乐祸。

熊孩子,以后一个人在家气你妈吧,你哥我带回家了。

年雪兰笑得温和:“怎么会,然然这么懂事怎么会给别人添麻烦,只有别人看他脾气好,给他添麻烦的份儿吧。”

周文月:“......”

回去的路上副驾驶依旧空着。

两个少年坐在后座亲亲密密挨在一起咕哝咕哝说话。

“这个游戏我都通关了,回去教你玩儿~”

“哥,不是说好了辅导作业吗?”

“学习归学习,该庆祝的时候还是要庆祝的。”

“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我家多了个小朋友啊。”

“教人玩游戏也算庆祝啦?”

“只是一部分,晚上吃火锅,涮的毛肚鹅肠黄辣丁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

年雪兰听得想笑,从后视镜里看他们:“正好一会儿要路过超市,两个小朋友还有没想吃的?我们顺路买回去。”

“我没有了,看然然——诶等等,妈,你靠边停下车!”

“怎么了?”

年雪兰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将车稳稳停靠在路边。

梁夙年先下车跳到绿化带另一边,蹲下不知道在扒拉什么,谢嘉然正想跟着出去看看,就见梁夙年抱着一只小猫站起来。

“好小啊。”

年雪兰在梁夙年把猫抱上车时回头去看:“看样子最多两三个月大。”

“它的眼睛好漂亮。”谢嘉然夸道。

“是很好看,感觉都不太像土猫了。”

梁夙年抽了两张纸放在膝盖上,又把小猫放在上面:“但是这个毛色是三花没错吧?”

“应该是串。”年雪兰比他们知道得多些:“品种猫串了土猫,生下来不值钱,卖不掉,就被主人扔掉了。”

“这么可怜啊。”

梁夙年摸摸猫脑袋,小猫很乖地蹭他的手指,叫声很软。

谢嘉然看得心痒也想摸,就是洁癖作祟,下不去手。

“带回去行吗?”梁夙年问他妈。

年雪兰没意见,也没犹豫,笑眯眯道:“行呀,你们喜欢就行,家里一天添两个小朋友,是喜事。”

梁夙年开心了,捏捏猫咪小爪爪:“来吧然然,给取个名字?”

谢嘉然被委以重任,很认真地想了想,列出备选:“旺财?来福?招财?”

年雪兰:“......”

梁夙年:“......”

知道自己的起名思路似乎被嫌弃了,沉默半晌,悻悻道:“我不太会起名。”

“那我想想啊......”

年雪兰摸摸下巴:“要不然就叫小年吧?以前怀年年的时候还想着如果是个女儿就起名叫小年,谁知道生了个儿子,现在正好,搁置的名字也能用了。”

“小年。”谢嘉然重复念了一遍,还挺顺口。

“行,那就叫小年。”梁夙年握握猫爪爪:“谢小年小朋友,听到了吗?你有名字啦。”

“?”

谢嘉然眨眼睛:“怎么就谢小年了?”

梁夙年说:“一起养的猫,有我的名字,当然也要有你的名字,这样才公平,是吧年女士?”

年雪兰笑着附和:“是是是,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去超市啦?给小年买猫粮,再买点鸡胸肉。”

“okk。”

“哦,不止这些,得记一下,还要买猫砂,猫砂盆,去趟宠物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打疫苗,玩具也要买一点,孩子小时候最贪玩......”

做母亲的通病,年雪兰碎碎念提醒自己记得要买的东西,准备起步,窗户升到一半正好看见有位熟人路过,她又降下车窗跟人寒暄起来。

梁夙年歪头看了一眼,趁着这个时间凑近在男朋友脸上飞快亲了一口:“然然开不开心?”

谢嘉然被他亲得眯了眯眼睛:“开心什么?”

梁夙年愉快道:“当然是开心你在有老公的第二天就有女儿了啊。”

说完又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不等谢嘉然开始无语,梁夙年拉开谢小年的后腿看一眼,表情一下失望了。

叹气:“唉呀不好意思判断错误,是个臭小子。”

谢小年不知道自己性别被嫌弃了,还以为梁夙年在跟他玩儿,干脆翻身肚皮朝他,开心地喵喵叫。

谢嘉然:“......”

看吧,老公再讨人喜欢又有什么用,本质还是个幼稚鬼。

前面寒暄完了,年雪兰摇上车窗,载着一车三位小朋友驶入车流。

银杏叶被汽车带起的风阵阵卷落,摇摇晃晃贴在车窗停顿了一会儿,等车内人虚虚从里描绘好形状又优哉游哉飘开。

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银线贴在窗外,寒气找不到缝隙钻进车厢,挣扎了一会儿,只能垂头丧气遗憾而去。

谢嘉然认真看着,手背忽地一热。

某人的手躲在后视镜的盲区,悄悄把他的手裹进掌心。

谢嘉然低头看着裹在一起两只手,半晌,动动拇指轻轻挠了他两下,无声弯唇。

今年的秋天来得很早。

但是,这是他最最喜欢的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