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有福了(2/2)

昭仁心下一松,暗道便是你借题发挥,这边也能见招拆招,遂道:“然也。追惜故事,后主刘禅亦有‘政由葛氏,祭则寡人’之语。”

“日本国自有国情在此,公武之别,实不与大国同。莫说日本,便是朝鲜,两班制度,亦不与大国科举相同。”

“改元享保,并无深意。”

昭仁不想在这种时候引发日本内部的矛盾,加之此时日本内部朱子学刚刚扎根,还没有延伸出尊王还政的大义。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神龛,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任凭大顺挑唆,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制造内部的裂痕。

最关键的,便是他根本也没什么权力。

没有权力,想要夺权,最终结果就是只能当傀儡。

都是当傀儡,给大顺当、给西南诸藩当、亦或是给德川氏当,又有什么区别呢?

实际上,刘钰也根本不想挑唆幕府和倭王之间的关系,只是想恶心恶心对方,顺便把昭仁哭穷的话题转移一下。

听完昭仁和林信充的解释后,刘钰笑道:“原来如此。我读书少,这就难免胡乱猜测,只当是宫闱秘闻,当个乐趣畅谈罢了。”

说罢,又正色道:“但年号一事,非同小可。我听闻当年荷兰人在平户,因着使用西洋耶稣纪年,乃至被关闭了商馆,迁至长崎。”

“日后若日本朝贡称臣,这年号一事,也需改易。”

只是一句话,把话题直接引到了朝贡与否上,但也只用了“若”做假设。

昭仁也没有力争这些东西,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心道正可一用。

“天朝的藩属,都要改元而用天朝年号吗?日本素不属藩,此事倒是不知。”

刘钰看了眼赵百泉,赵百泉以为刘钰是要逼着日本谈条件,遂斩钉截铁道:“然也。”

昭仁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把话说满的,于是故作惊奇道:“可我小时候,记得安南国送来一头大象,当时还封了那头大象四品大夫。安南国的国书上,写的却是‘永庆’年号,而非泰兴。莫非安南非天朝之藩属?”

他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却避开直接说日本是否朝贡的话题,却趁着赵百泉把话说得太满,将问题引向了安南。

示意如果算起来,越南用自己的年号,那到底算藩属还是不是藩属?

如果越南可以用自己的年号,将来日本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年号?

如果日本用了大顺的年号,是不是大顺也要去征伐越南?话说的这么满,到时候死咬越南,真要朝贡了,去告状,反正不怕越南打到日本来。

届时祸水南引,天朝既是因为琉球这点屁事就来打日本,怎么就厚此薄彼,不去打越南?

可越南瘴气密布,前明在越南最终回撤,若也开战,必能牵制大顺的国力。

牵制了大顺的国力、军力、精力,日本则可悄悄发展。

赵百泉一时语塞,自知失言,却听刘钰道:“若果有此事,自会追问。但也或有隐情。”

“譬若琉球,岁岁朝贡,百余年间,竟不知萨摩藩控制其国政。越南远在天南,亦或许也有难言之隐,亦未可知。”

“若非天子聪慧,焉知琉球之事?圣天子明察秋毫,固然不会放任僭越,但也不会冤枉藩属。”

把话题又兜回了琉球国的事,宴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诡异起来。

既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也不是相视一笑的放开,而是一下子把话题聊死了,没人能继续往下接话了。

赵百泉没法接,他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弄的,弄到现在怎么大顺连一个正儿八经的藩属都没有了?

朝鲜认大君、琉球骗傻子、越南有年号、西域降格成了内属而非外藩,现在可真成了一个没有真正藩属的天朝了。

昭仁等,则在琢磨着怎么带动刘钰的节奏。

本想着今天宴会上的节奏,是故意示弱,既求刘钰少要点钱,只求大顺觉得日本彻底没了心气,日后不要盯得太紧。

哪曾想从一开始提到日本穷苦、缺钱缺的都下令不准往棺材里放压鞋底的钱。刘钰却直接叉开了话题,差到了公武矛盾上、差到了年号是不是暗喻禅位的话题上。

好容易抓着了越南年号的破绽,刘钰却提到了琉球。

昭仁心里清楚,今日要是争论起来,怕是要惹恼了刘钰。沉默片刻,只好道:“利令智昏,利令智昏。萨摩藩事,此四字最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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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通有无,也是为日本的百姓着想啊。日本百姓若想穿丝绢绸布,无处可产,开关之后,天朝可供;日本百姓若想吃糖,日本国无可种甘蔗处,正好开关,买卖蔗糖……”

“大顺的商人来了,日本百姓就有福气了!孤悬海外立国,所求者不就是百姓安康吗?来来来,举杯共庆,为日本百姓的福气,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