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钱(该花还得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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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 上午的飞机飞张家口,隆冬之际, 从高空透过云层就可看见地面白雪皑皑一片,当空姐温柔地提醒所有人拉下小窗挡板,落地平稳后也请勿打开,就是飞机要降落的时候了。

几十分钟后飞机落地,走出机舱空气里夹杂着冰雪气息,在航站楼里终于能够看见外面的景色——

大概是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此时的机场被覆盖在白雪之中,批银挂雪。

机场工作人员在飞机跑道上融雪, 在白色地毯之上清理出一缕缕的地面划痕……

从高处看,地勤人员都像火柴盒里走出来的小人, 忙忙碌碌地工作着, 俨然冰雪童话王国该有的模样。

正是雪季人气最旺的时候,小小的机场热闹非凡,行李传送带上隔两三个行李就有一个滑雪板包, 单板和双板都有。

出了机场, 坐上了单崇那辆破破烂烂的北汽, 一眼看到有奇奇怪怪灯亮起的仪表盘,像他妈回了家似的那么亲切。

往窗户上呵了白色的气, 用手指画奇奇怪怪的图案, 玩儿腻了,卫枝又转身去抠副驾驶车窗玻璃上面黏的透明胶……

单崇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扫了她一眼:“别手贱。”

卫枝正在感慨,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这胶带的时候, 她还是卑微暗恋着大佬的萌新,现在, 胶带还在,她是已经把大佬搞到手的萌新。

——只要有毅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放了之前被他这么一说她可能就胆怯地把手缩回去了,但是也许是这两天在男人怀里睡着、在他怀里打着呵欠睁开眼这种经历给了她勇气,她甚至伸手掀起透明胶带的一角,说:“再不去修,过年要涨价了。”

单崇在开口骂她还是赞同她之间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他认为确实挺有道理的后者:“明天去。”

背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省者抠。”

卫枝放开胶带,回头看了一眼,背刺一脸唏嘘望着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在他旁边,老烟抱着滑雪包闭目养神,一副灵魂早就不在家的样子——

他这两天一直都这样,突然从渣男变高冷型男,日常耳机一带,谁也不爱。

渣男失恋起来可不得了。

背刺那一共就两三万粉丝的短视频平台都开始发视频昭告天下他要回崇礼同学们可以开始约课了,老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搞得他的粉丝小姐姐们,像是难民似的涌入他周围这些人的账号下面,逮着人就问,老烟回崇礼了没,能约课不。

卫枝知道这事儿还是日常检查男朋友那边的短视频下评论发现的——

是的,甚至有那么一两个小姐姐留言问老烟,问到了单崇那边去。

就这样,老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比如这会儿,背刺拿着手机问他,有个某某托人问他回崇礼没约不约课,怎么说。

一直闭着眼装死的老烟挪了挪屁股:“下学期学费早就赚到了啊,不约了吧……这几天不想上课。”

“认识的。”

“唔,”老烟掀了掀眼皮子,“没心情。”

“啧啧。”

“再说。”

“可以,还有人嫌钱多,崇哥,您听着想不想开门让他下车?”背刺在座椅下面踹了这里唯一没满二十的大学生一脚,“你现在有架子了,约你课和约崇哥的课一样难,还得人搭人的托朋友问——”

“我这叫有架子么?”开着车的男人发问。

背刺茫然地抬头:“你不叫有架子么?”

单崇冲着旁边的小姑娘点了点下巴:“那你解释下这个人的存在逻辑?”

背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缘果然妙不可言,是挡都挡不住的东西啊!”

背刺停顿了下。

背刺:“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脸皮厚,不怕挨骂。”

单崇:“她挨骂?”

卫枝:“你这疑问句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一直觉得自己是爱的教育吗?”

单崇从后视镜看了眼背刺:“听见没,一直就是这个画风——我说一句她能回我十句,实在说不过了就发脾气,她有什么好怕的?”

背刺:“你们照顾下这里还有个失恋的。”

失恋的那个脑袋耷拉在滑雪包上,此时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脑袋往滑雪包里埋了埋,头发蹭乱了一些,显然是被一车子里的人各种对话刺激的不轻。

背刺:“是真的惨,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事干别和徒弟谈恋爱——否则一搞矛盾,女朋友没了,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得意门生也没了……”

卫枝转头看单崇。

单崇手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仿佛在认真开车。

卫枝:“什么意思?”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卫枝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男人把她的手甩开。

背刺:“大概就是女朋友不能没有,但是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徒弟反正也不是什么得意门生,没了就算了——”

卫枝拉扯着安全带爬起来转身要锤她大师兄。

单崇见两人打打闹闹,眼睛都没眨一下,特别淡定地说:“他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我就没哪个徒弟天天闹着要学刻滑的……坐好,大马路上,你们能不能消停两分钟?”

小姑娘跌坐回位置上,想了想转头问开车中的男人:“所以你教不了我刻滑?”

单崇沉默两秒。

然后发出一声荒谬的哼笑。

卫枝这才想起来,八百万年前男人曾经在山顶雪场和戴铎有过一场决战紫禁之巅的大战,两位公园大佬当时比的不是飞台子,而是平行大回转——

平行大回转是什么呢?

就是过旗门,所有的单板滑雪项目里最返璞归真的比赛项目:单纯考验技术滑行。

如果说“刻滑”这一分支玩法也有比赛项目,就是平行大回转。

在正规比赛里,参赛选手不仅有竞技滑雪板,他们穿的雪鞋也和普通滑雪鞋不一样,是硬度直接接近于双板滑雪鞋硬度的硬鞋……

现在想想,当时单崇和戴铎两个人穿着普通滑雪鞋就滑出了相当接近奥运项目初赛水平(虽然是属于垫底),属实也是有点儿了不起的。

卫枝想着翻出那个视频看了看——

那时候她还不懂这么多,现在她看明白了点,在视频中,飞扬的雪尘里,她微微眯起眼努力辨认男人脚下的站姿:“你这视频里也用的一顺站位,对不对?”

单板滑雪分两种站位——

双脚固定器前端朝外,叫外八型站位。

双脚固定器前端同时朝向前脚方向,叫一顺站位。

一般搞刻滑的都会把固定器调成一顺站位,这样方便他们极限立刃滑行。

单崇“嗯”了声。

卫枝惊了:“你怎么什么都会!”

单崇:“你这惊讶的语气甚至让我觉得有点冒犯。”

背刺乐呵呵地说:“你忘记啦,上次不是说过吗,八百万年前崇哥还是小孩,第一次主动参加比赛就是为了搞一副新手套啊,那旧手套不就是摸雪摸坏的吗?”

刻滑的典型滑行姿态就是身体折叠、胯贴地面,在滑行的过程中高速、稳定,手便会无限接近雪面甚至直接从雪面上拂过——

刻滑不一定要摸雪,但是大多数人为了摸到雪天天起早贪黑在雪道上死磕到头秃。

摸着摸着,手套就摩擦坏了。

玩儿刻滑的人都废手套。

“我手套多,我是真想学刻滑,反正明天没事,”卫枝说,“明天就开始教我吧?”

没等单崇说话。

“你个矮子怎么对这感兴趣?”背刺问,“刻滑是高个玩的项目。”

“矮子不让玩吗?”

“不是不让,平行大回转高个子才有优势,你看为什么双板高个子就多,速度快啊,一个道理。”

“我就想摸个雪,又不参加冬奥会!”

“八字刻滑也能摸雪。”

“八字刻摸雪没一顺刻好看!”

“啊你这,牛蠢马犟的怎么!矮子重心低,没事别浪费爹妈给的身高优势去跳跳平花飞飞公园台子多好?”

“我不!”

两人吵的鸡飞狗跳。

“行了,”听他们车轱辘够了的单崇懒洋洋打断他们没营养的对话,道,“想学什么就学呗,反正到了以后都要会的。”

这话题就这么打住。

而作为刻滑、平花的专业户,老烟全程连头都没抬一下,失魂落魄地拿着手机在那摁啊摁,看一眼微信,全是各种以前认识的小姐姐——

约课的。

问他到崇礼了没的。

闲聊的。

……总之,一条感兴趣的信息都没有,他叹息着,将手机锁屏,塞回了口袋里。

背刺一把抓住他:“你说说理!”

“崇哥说的对,都要学啊,”老烟没精打采地说,“再说刻滑怎么了,又不是毫无观赏性……刻滑不也能加平花变高速刻平吗?”

他说着停顿了下。

“本来南风就准备往这方面发展的,”他缓缓道,“我之前还在帮她跟gray的人问mach板的事,听说明年新款的mach材料变了,变轻变软,特别合适刻平,那人还没来得及帮我问到具体什么情况——”

他说着,失去了声音。

空气中再一次弥漫着惆怅的气息。

卫枝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火葬场的气氛——

就是那种,刚开始分手时还没有多大感觉,可能甚至麻木到哭不出来。

直到某一天,在聊天里不经意地聊到这个人,不小心聊到了和她尚未完成的未来计划,聊到一些因为她而进行的工作,然后猛然想起这份与她息息相关的工作如今尚未完成已经变成毫无意义、没得必要继续下去的无用功。

那悲伤估计就是铺天盖地逆流成河席卷而来。

很有火葬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气氛。

通俗点儿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在老烟的气氛熏陶下,接下来一路就没什么人说话了。

好在也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山顶雪场。

这里不愧是单崇的地盘,他就已经出名到,连他的破车都很出名,车往那一停,门刚打开,就接二连三有抱着雪板的人远远地打招呼——

“哟,崇哥,回来啦!”

“哎哟,新疆好玩不?”

“留我们在这都快成什么啦,天天零上几度还沙尘暴……老天爷像是听见你要回来,昨晚加急下了点大雪,否则你看见那雪场的鬼样子估计会昏过去!”

“崇哥!”

“崇爷!”

“阿爸啊,您回来了!”

卫枝跟在“雪圈名人”三人组后面,头也不敢抬。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这次姜南风不在,到了山顶雪场公寓门口,卫枝在住宿这方面犹豫了大概三十秒。

没超过三十秒的原因是第三十一秒,单崇直接把她行李拎起来往楼上走。

卫枝:“?”

卫枝:“什么意思?”

单崇回过头瞥了她一眼:“我、你。老烟、背刺——正好。”

卫枝:“……”

正好个屁!

前两天是想着要走了,勉为其难让他抱着睡了两晚——虽然说没干什么,但是也不能说真就什么也没干——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跟他就这么睡一个多月几十天的……

那不得出事才怪!

她一个健步就想上去抢行李,谁知道男人很淡定:“学刻滑要改一顺,固定器得换角度啊,你会不?”

卫枝被他问懵了,不懂他干嘛突然提起这个。

就看见男人冲她笑了笑:“乖一点,师父才能心情好给你调固定器角度。”

“……”

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毛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俩字从他牙尖挤出来时,就显得特别不正紧、不怀好意且流氓。

她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我想自己睡。”

单崇:“行啊。”

卫枝:“那——”

单崇:“公寓本来就是两张床。”

卫枝:“……”

卫枝木着脸看这人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上电梯,心想算了吧,等他装完固定器再说。

进了房间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这才是午饭时间刚过一点点。

男人洗了手,刚用毛巾擦干,一回头就发现小姑娘森森地盯着自己,他挑了挑眉,问她是不是又有哪看他不顺眼……她一个健步就跳上来挂他身上了。

他猝不及防,但是也及时伸手托住她的屁股不让她掉下去,让她稳稳坐在自己手臂上,拍了拍她的背:“是不是以为自己才八十斤?”

她抱着他的脖子稍微直起身:“你怎么老攻击我的体重?”

单崇没搭理她,抱着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把该拿出来放好的东西拿出来,又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床单准备给她铺上——

这边的房子是按照一个雪季这么租的,单崇和老烟原本就住在这,此时老烟换成了女朋友,他就准备把原本自己那张床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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