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2/2)

林泽没好气道:“别开玩笑。“

“嗯哼?”司徒烨耸了耸肩,说:“我怎么就找不到合适的呢?”

林泽笑道:“会有的,只要你相信爱情。”

司徒烨眯起眼,怀疑地端详林泽,忽然说:“你今天好像很幸福啊,前天晚上你去广州了?”

林泽没有瞒他,说:“对。我决定和谢磊一起了。”

司徒烨说:“他有艾滋病。”

林泽说:“我喜不喜欢他,跟他有没有艾滋病没有必然联系。”

司徒烨说:“你和艾滋病人上床,我不和你好了。”

林泽道:“随便你撒。”

“哎,领导!”

司徒烨追上林泽,林泽走在安静的路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林泽英俊的脸在路灯温暖的光芒下有种少年的意气与简单的执着。

“你说真的啊?!”司徒烨停下脚步,茫然问道。

林泽点了点头,说:“我每天出来前会先消毒的,不用怕,我猜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嫌弃我身上的消毒水味了。”

司徒烨蹙眉道:“我不是说这个,你为什么会……你让他回来?”

“嗯。”林泽说:“因为我爱他。”

司徒烨问:“你为什么爱他?”

林泽道:“我不知道,就是爱他。”

司徒烨的眉毛拧成一个结,又问:“郑杰呢?他不管你?”

林泽说:“郑杰他支持我。”

司徒烨没有说话了。

两人走到司徒烨家楼下,林泽说:“晚安,司徒。”

司徒烨不吭声,朝楼道里走,林泽说:“你应该祝福我的。”

“祝你幸福,老大。”司徒烨无所谓地说。

林泽说:“我不会冷落你的,别这样。”

司徒烨站在一楼楼道的灯下,似乎高兴了些,又像有什么话想说,像个回家很晚的小孩,最后道:“嗯,晚安,阿泽弟弟。哥哥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林泽哭笑不得,司徒烨这招太狠了。

司徒烨快步上楼,林泽转身回家,走在路上,边走边想。

他知道司徒烨应该会有一点吃醋,虽然他俩不是恋人关系,但已经当了两个多月的搭档,这些天里除了休息时间,都彼此陪伴着,既是工作上的伙伴,也是最好的玩伴。每天去哪都在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就连休息日想玩也会打个电话约出来。谢晨风如果回来了,林泽的心思一定会分出许多,放在谢晨风的身上,毕竟他是病人,也是林泽的恋人。

与司徒烨相处的时间会少很多。

但林泽无论如何不可能和司徒烨谈恋爱,一来他们是同事,每天都在一起的搭档如果上了床,关系就会变得很奇怪。二来林泽对司徒烨没有……没有感觉吗?

未必。

林泽不禁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当初先认识的不是谢晨风而是司徒烨呢?

或许在那时候愿意认真和司徒烨谈个恋爱,他们真的会在一起。连个不着调的健身教练林泽都愿意发展看看,更别说司徒烨这么好的人了。

但司徒烨始终是要走的,要离开这里,就像个浪迹天涯的背包客。林泽用一些别的念头说服自己,不管是同事身份,还是司徒烨的理想,他俩都不合适,是的,很不合适。况且司徒烨也未必喜欢他,只是喜欢和他一起玩而已,就像念高中时长得帅穿得潮的男生总喜欢混在一起玩的心态,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翌日,司徒烨一切照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清早开车过来接林泽,元旦假期结束,大部分人都开始上班了。

一月份里,林泽每天都会给谢晨风发条短信,问他在做什么,大部分都是吃饭睡觉等问题,谢晨风的作息很规律,早上七点起床,八点去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吃过饭回家,上上网,十点与林泽道晚安,睡觉。

今年的春节来得很早,刚过完元旦就人心涣散,都在想放假的事了,郑杰所在的公司要到三月份才发年终奖顺便开年会。

公司怕有人拿到年终奖就跳槽,不做春节那档的销售,延迟发年终可是苦了郑杰,过年就得个五千块,双粮也没有,只得又来找林泽借钱。

林泽心情正好,和郑杰作了来年的新计划,打算过完年以后也不去租房了,陪郑杰去看房。从前的两万多存款加上年终奖,还有半年里的工资,林泽攒下了不少钱。

郑杰的眼睛快脱窗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郑杰咆哮道。

林泽面无表情道:“存的啊,加上以前攒的一些,中午吃饭单位有餐补,上下班司徒烨接送,一个月五千多能存下两三千,油钱停车费单位报销,每个月还能报六百块钱请客的□□,外加采访收的红包……”

郑杰一口凌霄血天女散花般喷了出来。

林泽道:“先借你点,春节谢磊要回来,一起回家。”

郑杰看到林泽的六万存款,月光族泪流满面。

郑杰过年还是得给母亲点钱,林泽觉得几千块钱也就够了,两人各拿五千回去,剩下的备用,来年还得掏钱给郑杰装修,买家具,新房的燃气,物业等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起码得两三万。

以后还要存钱给谢晨风治病,加强营养……花钱的地方很多,但林泽相信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前途一片光明,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房子车子都会有的。

林泽与郑杰的童年要说黑暗,也并非完全的黑暗,郑杰的母亲打牌赢了后会给他们钱,让小时候的郑杰带着林泽去买吃的。赢钱皆大欢喜,输钱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林泽的父母不吵架的时候,夫妻之间曾经也和睦过一段时间,在他五六岁那会,父母在周日的时候会带他去外婆家接弟弟,再抱着他弟弟,牵着他,带两兄弟一起上街,下馆子,逛公园。

人总是容易忘记别人对自己的好,而牢牢铭记对自己的坏,对林泽来说,只要曾经有过那么一点温情,他就做不到与家庭完全一刀两断。他不可能和父母同住,也不太想给自己添堵,然而都出来工作好几年了,过年的时候,还是回去看看吧。

郑杰去订火车票,疯狂刷新铁道部的网站,林泽去自己的电脑上给郑杰转账借他钱。

绵延的冬雨终于停了,北城天街依旧人来人往,时近岁末,苍白的阳光与萧瑟的寒风里有股寂寞的味道。行人围着围巾,带着绒帽在广场里经过,林泽又一次迫切地想谈恋爱了,冬天里,如果爱人在身边,将是件很温暖很幸福的事。

林泽在星巴克里打开电脑,看到谢晨风的留言:

【阿泽,我过年应该不回重庆了,年底生意好,工作走不开。】

林泽:“……”

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林泽有点郁闷被放鸽子,问了句为什么,谢晨风的头像却是灰的。他摸出手机给谢晨风打电话,那边没接。

林泽有点犹豫,生病了吗?要不要给陈凯打电话问问情况?

林泽和谢晨风最近都有点忙,联系得不频繁,林泽想反正春节就要见面了,也没关系,谁知道又来了这出。就像满怀期望,突然间一下全落空的感觉。

林泽想了想,又发了条短信,问:【那么回来的时间推迟?元宵过来?】

谢晨风没回,林泽倚在椅子上认真想,当时自己一厢情愿,却没有考虑到太多他的想法。林泽的思想习惯还是有点沙文,控制欲强,希望一切照着他想的去发展,出社会后他不断提醒自己这点,并逐渐改变了些。

会不会谢晨风在怕?怕和他在一起,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林泽能感觉到谢晨风在努力,而这种努力是把他林泽当做目标,或许自己不要这么快再次接受他,能令谢晨风更有奋斗的动力吧。

有时候自己还是没注意到谢晨风的感受,林泽首先自我检讨,并寻找借口小开脱一下,当1当惯了,心思不细腻。

他又发了条短信:【你要是工作有起色,有钱赚,就先留在广州吧,以后的事再商量。】

谢晨风那边始终没有回复,林泽有点小郁闷,出了口气,去上班了。

“过年怎么玩?”司徒烨笑着问道。

“回家。”林泽想了想,说:“你呢?你回家去吗?”

林泽知道司徒烨的家在新疆,最初听到这事的时候他还有点奇怪,但司徒烨确实有点新疆那一带的人的容貌特征,身份证上则是汉族。

司徒烨没有说他的家庭,但林泽想他既然大学一毕业就出来全国各地到处跑,平时没见他给家里打电话,多半也是和家庭关系不太和睦那种,便没有追问。

“你要回克拉玛依么?”林泽说:“坐飞机回去吧。”

“唔,不。”司徒烨认真地开车,看也没看林泽。

林泽知道如果司徒烨不说,他不应该过问太多,但毕竟他们是上下属关系,生活上的事,林泽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关心一点。

“和家里闹矛盾了么?”林泽道。

司徒烨说:“我爸爸家是穆/斯林。”

一句话,林泽马上就推测出了许多内情。

林泽:“妈妈是汉人?”

司徒烨笑道:“对。”

林泽说:“你妈妈一定很漂亮。”

司徒烨侧头瞥林泽,说:“我爸也是美男子。他们有个很大的家族。”

难怪司徒烨不想回家,在穆/斯林世界里,同性恋是严禁的,司徒烨的妈妈嫁给他爸爸,估计其中也有不少波折。

林泽道:“你爸家里是维族?维族有姓司徒的吗?”

司徒烨道:“维族人没有姓,都是本命加父名,我原名叫遥里瓦,意思是小老虎,后来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妈妈改了姓,我妈又出国了,我就没跟着她出去。”

林泽心道难怪,两族通婚本身就有一道文明鸿沟,生下儿子后又离婚,同性恋……伊斯/兰体系都遵从着原始家庭观,同性恋是要吊死的,司徒烨在当地社会一定觉得很孤独。

“那你过年怎么打算?”林泽道:“跟我和郑杰回家?”

司徒烨没说话,看了林泽一眼,问:“只有你们俩?”

林泽道:“谢晨风可能也会一起回去,但说不准,只是可能,他在广州有点忙,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司徒烨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太好看,而后说:“算了吧,我不好意思见长辈。你们初几回来?”

林泽知道自己和郑杰家里也没什么好事,不去就不去了吧,遂道:“估计一两天就回来了。”

司徒烨说:“谢晨风呢?什么时候走?”

林泽:“应该还会回广州一趟……我说不准。”

司徒烨无奈道:“那咱们等初三初四再一起去玩?”

林泽笑道:“可以。”

司徒烨带着相机下车,两人去采访年前重庆老人院的政府活动,从中午到傍晚,还有社区义工在帮忙。老人家们很喜欢司徒烨,拉着他聊个没完。

有人得知林泽是记者,又让他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说他们家里儿女的事,林泽已经碰上过不少这种事了,记者对许多人来说就是救星——离婚的,被感情欺骗的,被商家欺负的,老无所依幼无所养的……凡是碰上了问题,都期待着让记者登个报,解决他们的痛苦,至不济也发出点声音,让社会听见。

更有人抱着复仇的心态,希望把许多事曝光,林林总总,说来说去总是些每天发生在身边的,具有极大普遍性的事,这些事发生在当事人身上,人生便一片灰暗看不到尽头,然而要拿来登报,却连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还有的人容易把自己的不幸夸大其词,以期引起舆论的重视,或是把控诉的对象刻意丑化,扭曲得十恶不赦,林泽最开始当记者的那几个月里,总是会陪着遭遇不幸的人,开导他们,采访时仍不遗余力地为弱势群体解决问题。

然而这样做的结果是搞得自己非常非常累,一个又一个电话接个没完,所有人的故事几乎都会有后续,后来他实在无法关注太多了,便只能尽力倾听,在上班时间做点力所能及的努力,下班之后管你要跳楼还是要泼情敌硫酸,一律关机谢客。

像老人院里说到的纠纷问题——老人被老人欺负,或者老人的子女不来看,儿女得了父母的房子就把人扔到老人院里不闻不问等等,都太具备社会广泛性了,况且这次的头条是个政府新闻,绝对不能上什么扫兴的内容。

林泽便同情地听,再安慰他们,直到一位老人提出被护工虐待的事,坐在轮椅上,愤怒地朝林泽控诉,林泽方觉得有必要去说说。

司徒烨听到这事,登时有点吃惊。

“护工扇他们耳光?”司徒烨难以置信道。

林泽作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司徒烨别管,继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