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勤修栈道(2/2)

楚管家把将军府上的厨师集了,说一句大家一切听我吩咐。

我细看了厨房里的现有物资,想了想,笑对他们说:“简非要请诸位大厨帮忙了。饭,我实在是做不来。这样,我把想法说与你们听,你们帮我做,好不?”

一个时辰不到,我捧着托盘进书房。

银烛摇曳,宋言之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似看非看,嘴角一抹笑。

“小弟今天第一次进厨房,味道不好,大哥将就些。”我笑着把盘中菜一一取出。

“还真做出来了?”他吃惊地看看我,微笑着拿起筷子,“形似松鼠,实是鳜鱼。外嫩里脆,酸甜可口。味道很好。”

我道:“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煮的。知道这菜叫什么吗?”

“哦?”他扬扬眉,“还有名字?”

我笑道:“小弟称它:缘木求鱼。我知自己的要求令大哥为难,但还是希望大哥能答应。”

他不置可否,瞬间出神,微笑低语:“好一个缘木求鱼。”

第二道。

以野蔬为主,松茸熬汤为辅。云菇如石,石上栖鹤,鹤仍面点做成;绿笋高汤里煮过,雕作虬松,白梅捣汁和蜜,覆盖其上,其色如雪。

“太花心思。咸鲜甘清,味占全了。”他脸上讶异之色难掩,“你……这菜?”

我笑道:“名作:松山云鹤。大哥风姿玄远,仪态超迈,直如苍山松、云间鹤,品之令人神驰。所以,大哥,这道菜你要多吃点。”

他看着我,眼神清亮,笑意浓郁,不语。

第三道,点心。

白芝麻捣碎、杏仁煮烂搅碎,和以冰糖,藕粉裹了,香汤浴之,用一只细瓷白釉的碗盛了,细看,如清江沉月。

我用调羹舀了一枚,递给他:“此点名为:君心如月。大哥光风霁月,表里澄澈,小弟思慕难遏,愿随大哥同赴疆场。刚才听大哥咳嗽,怕是受了风寒。这道甜点,润肺定喘,生津止渴,颇为有效。大哥尝尝?”

他一怔,接过去,细细地吃了:“甜而不腻,清甘且香,回味无穷。呵呵,君心如月。简非,你如此玲珑心肝,水晶肚肠,这顿饭后,只怕我从此吃什么都不会香。”

我笑起来:“那大哥带我去,我天天煮给你吃,好不?”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底光芒刹那绚烂如烟花,我以为他就会答应了,哪知他轻咳一声,问道:“还有什么?”

最后一道,汤。

“菜心翠绿,火腿鲜红,汤色清丽。鲜嫩爽口、不油不腻。”宋言之微笑慢尝,“简非,你真叫人……这菜又是什么名?”

“春水碧于天。”我微笑,“他日洗剑罢兵,我们湖山放棹,烟雨晴云,我抚琴,你把盏,快意同游。”

“湖山放棹,抚琴把盏,快意同游……”他转了头,目光越过窗户,似又越过云层,落在某个明山秀水、白鹭翩跹的所在,眼底笑意浓浓,许久,笑容渐淡渐稀,最后竟是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大哥——”我推推他,“小弟煮的竟是如此难吃,令你满心黯然?算,大不了我不煮吃的毒害你,你带了我去,以后天天泡茶给你喝,行不?”

他回转了目光,静静地看着我,微笑道:“这是大哥生平最称心满意的一顿……让你做饭,原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不想你竟能做得这样可口。真带了你去,哪会要你动手做这些……”

“那你同意了?”我抓住他的膀臂,简直是喜不自胜。

“不。”他一口拒绝。

什么?

我不甘:“大哥,我什么苦都不怕的……”

“不是怕你吃不了苦,我是怕我……”他一顿,看看我,“简非,你让大哥再细想想。”

“好吧,”想想,决定暂时妥协,“我也饿了,开饭。告诉你吧,大哥,这菜说穿了,也就是个红烧鱼、大煮杂烩、藕粉汤团和青菜汤而已,而且还是你府上厨师帮的忙。不过呢,看在我指导有功、花心思取这么好听的名的份上,你就多吃点吧。”

他闻言大笑起来,举止间已恢复洒脱。

我咬着筷子不吃饭,只看看他,又看看他,他终于笑起来:“怎么了?贼忒兮兮的?”

“嘿嘿,你多吃点,才有精神。来日方长,我会天天缠着你的。”我笑得满怀算计。

他仿佛不胜其烦,笑着一捋我的头发:“这样吧,明天带你去我亲兵营走走吧。他们目前在京畿驻防。到时候,那些人……你看着可别害怕。”

我微笑:“有你在,我怕什么?”

他细细地看我:“只怕到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

既是亲兵,私下里肯定与大哥熟不拘礼。武人大多生性豪爽,口无遮拦,顶多被笑说几句,那也没什么。难不成人家说几句话我还受不了了?

这样想着,我对他说:“你就看着吧。”

他笑看看我,挟了一筷子菜过来:“多吃点,你太瘦了,哪经得起摔打。”

什么?

摔什么打?

“简非,你这样子我都忍不住要给你两下子,太招人打了。”他大笑着呛咳两声,顺手把我的头发揉成乱蓬蓬,看着,意犹未尽,又扯扯我的耳朵。

我看着他,陡然明白他刚才的咳嗽,定是忍笑忍的。

趁他不注意,我站起来,舀了一藕粉丸子塞他嘴里,又使劲把他嘴巴合上,咬牙切齿道:“让你笑笑笑。”

他衣袖轻轻一带,我已落入他双手中,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已被向上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大哥——大哥——,”我初始惊慌,后又大笑讨饶,“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吧,头太昏了。”

他闻言,轻轻地把我放下来。

我待喘息初定,笑道:“这饭吃得畅快。以后,天天来你这儿磳饭。”

他微笑:“欢迎之至。”

回到家把一身的油烟洗尽,擦着头发出来,发现一人依窗而立,玄袍银裘,映着月华,微笑着看我。

明于远。

我一阵高兴:“你来了?我还想着明天去找你。”

“找我?”他接过我手中的擦巾,细细地帮我把头发拭干,“刚才去宋言之那儿了?”

“是啊,我还煮了饭给他吃。”想想,忍不住微笑。

“哦?煮饭?你?”他在我对面坐下来,眼微眯,“嗯,你跑他家去就为煮顿饭给他吃?”

“不是。是他故意为难我,不肯……”看看他,忽然觉得去军营的事不能直接提出,看他现在一副清醒精明的样子,听了,定会不同意。

得想想办法,让他迷迷糊糊中,答应提出的要求。

难不成能潜入他房里,等他睡得颠三倒四的时候,诱他答应?

想想,这简直没什么可操作性。

泡茶给他喝?

不行不行,只怕越喝越清醒。

请他喝酒?

看他上次和钟离无忌他们喝,跟灌白开水似的,只怕喝到天亮,他仍然双眼贼亮。

弹琴?

可是哪有什么曲子能让人神智不清?

怕是摄魂大法才成,我在心底自嘲一番。

……

要不,我……

偷偷地看看他,不想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狭长的眼底,光影灿灿。

我脸上温度开始攀升,为自己冒出来的不良念头。

“哎呀,天色已晚,为师我告辞了。”他突然站起来。

什么?

我忙跟着站起,拉了他的衣袖:“再坐会儿吧,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他满脸戒备之色。

“我……”不能直说,不能直说,我在心底念叨。

偷偷擦了擦掌心渗出的细汗,我一把抱住他:“一天不见,想你了。”

说完,只觉头顶青烟袅袅。

“哦?”他把我轻轻拉开,眼底一片沉吟,“你不会是算计我什么吧?”

“没有没有,”不敢与他对视,重上前抱了他,“就是想你了。”

熟悉的檀香味淡淡地袭来,我心底渐渐松驰。

他反抱住我,在我背上拍拍:“这些天车马劳顿,早点睡吧。”

说完,松开手,又要走。

“不!”禁不住心中羞恼,我大叫一声。

这么急着要走干嘛?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他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怎么了,简非?”

我忍忍忍。

调整了呼吸,上前,微踮起脚,吻上去,在他温暖的唇上,轻轻地吮吸。

他骤然遇冷般,打个寒战:“别别别,简非,再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嘿嘿,就是要你受不了,这样,你才会答应……

炸着胆子,伸出舌头试探着进去,慢慢滑过他的口腔,找到他的,却犹豫着,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他呼吸一促,下一瞬,我已被他抱起,放在床上,除了外衫,盖上了被子。

“简非,你……”他低头看我,脸上似笑非笑,将恼未恼。

我暗自羞愧,浑身发烫,又暗恼他到现在仍是清醒模样。

哼,看到底能坚持多久,我咬咬牙,一把将他拉倒:“不许走。”

他眼神一酽,声音低沉微哑:“你说什么?”

我再无勇气说第二遍,只得眼巴巴地望着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低笑出声,慢慢站起来,慢慢脱衣服。

“喂!你做什么?”我一阵慌乱,忙坐起来。

“你不是说不许走的么?”他一脸无辜,“那,要不,我现在走?”

说着,又开始重穿衣服。

“不!”想起计划还没实施,心中一急,顾不得多想,探身过去拉了他衣袖。

“不?你想好了?”他凤眼微挑,眼底光华流转。

我咬牙坚持,点头。

他转眼除下外衣,翻身上床,一把抱了我,扯了被子盖上,埋怨:“嗯,瘦棱棱,硌手。”

太过分了。

“我看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你看看,这儿、这儿……”原本升高的体温顿时变成了怒火,我一路点过去,“还不一样是骨头?还有,这儿……”

“别乱动!”他一把抓了我的手。

哼,就乱动。

明于远倒吸一口凉气,翻身把我压在床上,大力吻上来。

我不由热血上涌,推,却推不动。

笑声阴柔、肌肉被撕咬、焚毁一切的热……脑海中零碎的画面闪过,我惊恐起来,猛烈挣扎。

“简非——”他停下来,把我轻拥进怀中,声音温柔、沉稳。

我紧抓了他的手臂,大口大口急喘,离了水的鱼般,身上却出了一层汗。

“简非,心魔还需自解。你鼓起勇气直面它,会发现一切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过了很久,他在我耳边低语,沉静,醇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我知道……”我零碎的声音。

可世上事,大多知易行难。

要忘了那刻骨铭心的恐惧,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有时能遗忘,真是一种幸运。

熟悉的檀香味如水般浸润,月光透过窗棂,轻轻地流照;竹影当窗,婆娑摇曳。

我在他宽厚的怀抱中慢慢放松。

“其实今夜你不留我,我也不会走的,”他轻笑,“总不能以后只能看着你,却不能碰触,对不?”

什么?

他轻吻吻我的眉眼,低声道:“睡吧。”

渐渐睡意上来,我想起什么,含糊着对他说:“对不起,明于远,我……”

“嘘——别出声,”他轻拍着我的背,“睡吧。”

嗯,睡。

“小猪现在吃不好玩,还是等养圆了再宰吧。”他在我耳边自言自语般。

“什么小猪……”意识迷糊间,我嘀咕了一句。

身后似有一阵闷笑声传来。

醒来天已大亮。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于远。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起来了,此刻正神清气爽地倚在床头。

狭长的凤眼一片笑意,却又笑得不怀好意:“啊,简非,昨夜你不是有话要说的吗?是什么?现在说罢。”

我呆呆看着他,这才想起昨夜要说的什么也没说,而自己却睡着了。

看他这样子,怕是一早就预料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所以昨夜将计就计,故意引我……

瞧他现在高兴得意的,山泉般汩汩汩直往外冒。

唉,懊恼之下,欲哭无泪。

他俯身在我唇边一吻:“非非,在家好好想,晚上我再来,到时候你告诉我,嗯?”

说罢,斜长的眼睛朝我一飞,大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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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那些菜式,纯属胡诌,有人要是好奇试了,吃出问题来,我...我...是肯定不负责的....